两人一路游山玩水回了书生的家乡,几乎花光了所有的钱,到了乡下,孟小姐傻了。

原来生活是要自己倒夜香的,原来生活是要自己下厨做饭的,原来生活是要自己去地里耕种才能吃上东西的。

原来一双手可以这样粗糙,皮肤可以这样暗黄。

原来生活真的能磨平爱意。

四、

他们回到乡下没多久,孟小姐就怀孕了。

十月怀胎让这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吃尽了苦头,生孩子的时候正是隆冬腊月,大雪纷飞,产婆加钱都请不来,她生下孩子的时候孩子已经因为呛了羊水一动不动,婆婆因为生的是个女孩儿而不闻不问,丈夫竟转身去准备孩子的小棺材。

她拼了命的爬起来,照着自己的女儿屁股打了几下,终于将孩子打的哭出声来。

她给了自己的女儿两次生命。

当了母亲,她变得能吃苦耐劳起来,每隔两个时辰起来给孩子喂奶,亲手为孩子缝制衣物,甚至为了下奶,在二月份的时候蹲在风雪中半个时辰,只为钓上来一条鲫鱼。

她什么事儿都亲力亲为,衬得她的丈夫愈发的可有可无。

三年过去了,旁的孩子能跑会跳,叫爹喊娘,有的早慧连诗都会背了,而她的冬儿却只会对着她傻乐,偶尔含糊不清吐出来一个字,不是饿,就是尿。

她竟生了一个痴儿。

孟小姐终日以泪洗面,哭得丈夫厌烦婆婆嫌弃,只有她的冬儿,在她哭的时候对着她傻乎乎的笑,好像只要自己高兴,娘就能高兴。

一想到冬儿,她就又不哭了。

又到了赶考的时候,书生只身前往,连句道别也没有说。

再过了两个月,她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书生高中的消息,随着状元省亲一同而来的,还有一纸休书。

她看着那一纸休书,一瞬间竟是有些恍惚,她想理论一番,却只能问一句凭什么。

丈夫骂她不识抬举拂袖而去。

夜里她听见丈夫和婆婆密谋,说着把她弄走以后可以把冬儿卖给县城里的老爷做药引子,冬儿虽然是个痴儿,五脏六腑却是齐全的,当做药人能赚不少钱。

她听见她的丈夫说好,她本该哭出来,闹一场,但她却笑了笑。

她忽然有些后悔了,不是后悔自己来这穷乡僻壤,而是后悔自己当了护身符,若是那观音还在,定是能护住冬儿的。

她趁着夜色带着冬儿往外跑,却被人抓了回来。

这村子的人一直当她是外人,现在她成了状元郎的一个污点,自是不能放任她离开这里,来捉她的是些年轻的后生,跟她年纪差不多大,平日里总是爱调戏她,知道现在她没了靠山,抓住她以后当着冬儿的面就见她奸污了。

冬儿不懂事儿,但却知道娘亲难受,她哭喊着爬过来,孟小姐却被人死死按住,连给冬儿擦眼泪也不能。

等到这些人放过她系好了裤腰带扬长而去,冬儿早就在一边哭的晕死过去。

她赤身裸体的躺在庄稼地里,望着夜空出神。

“愿意一直跟着娘吗?”她忽然严肃的问刚刚醒过来的冬儿。

冬儿不明白,仍哭哭啼啼的要抱抱。

“你欠娘一条命。”她帮冬儿擦干了眼泪哄着,“现在还给娘啊,乖。”

她听说肢体残缺的人是不能入轮回的,她绝不能让冬儿这辈子是个痴儿,却连下辈子也没。

她亲手溺死了冬儿,索回了这条三年前她给予孩子的命。

随后她抱着冬儿回了村子,她赤身裸体,面色平静,身上还带着别的男人恶心的干涸的体液,她在冬儿衣服里藏了一把刀,径直回到家里,一刀就结束了薄情的书生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