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舒还未说话,一个苍老且带着些许调皮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中:“老汉在这里!”
闻声而去,只见他趴在街巷的一棵大树上,从中摘下了许多的叶子,就连他毛躁的小辫子上也沾上了许多落叶。
明枝赶忙抚着他,担忧地说道:“您身子不好,唤文舒他们帮您便好了。”
苏达莱见到明枝和安安,满是褶皱的眼角露出了笑意:“无碍,送给你小姑娘,此物乃是秋日的桑叶。这般久未见,就当见面礼了。”
安安接过,福身行礼表示感谢。
苏达莱见她这般乖巧,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流过那辆马车,破口大骂道:“明丫头,老汉快要入土之人,第一次见这般不听话的人。身子还未康健,便着急地要出来,那腿上的白骨还清晰可见,要么直接拆下来去炖大骨头汤,你看看老汉的衣裳都被他扯坏了。”
此时坐在马车内的裴渊却是手指紧攥,脸颊却是分外通红,他只想远远地看她们母女一眼,也不想让她们知晓他在何处。
他不想让明枝看到他这般窝囊废的样子,只得想了这般计策,却没想到苏达莱竟是揭露了他的小心思。
裴渊抚着心口的伤疤,心中却隐隐担忧苏达莱把安安汤药之事说出。
他的手指紧攥着腿上的小锦被,一方面在担忧明枝和安安会不会突然闯进来,另一方面却在担忧苏达莱这个大舌头。
若是他是朝中之人,他定要把他流放荒蛮之地。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若是他不怕死,那便随他去吧。神仙来了也管不了,我不愿见他。”
明枝清脆的声音传到了裴渊的耳中,他忽然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纵然她说不愿见他,但话里却是劝阻之意,她终究是懂他的。
裴渊面带着笑意看着站立在远处的明枝,明枝的眼睛却是并未看向马车。
但她的脸颊却是泛着淡淡的绯红,裴渊可不想她一般,还有着羞耻心,若是他想见她,定会穿着人模人样,芝兰玉树般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既然不愿,那便是他不想让她见到他此刻的狼狈。
在领着苏达莱踏入房门之时,明枝眉目缓缓流转,余光却瞟向了那辆马车,她似是感受到了一股灼人的目光,眼神又转了过去。
裴渊心情却是分外高兴,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问着身旁的暗卫说道:“孤的母家和英国公府之事可准备妥当了?”
“回殿下,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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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苏达莱结束完针灸,再次回到马车上,看到裴渊似是容光焕发的样子,唏嘘道:“嘴硬,老汉还以为你马上就要死了,现在又要看文书了。”
裴渊放下手中的文书,淡淡说道:“死不了,孤这心口血还要给安安备好。孤定要给我的小姑娘一个四海升平,海晏河清的天下。”
“为何不生个男娃。你这破天下也太操心了。”
“不了,生一个就够了。”
裴渊仍然忘不了自己在梦境中见到明枝生产那日,这般受苦受难之事,只生一个便好了。
届时他定会安排好一切,哪怕安安只是一个守城之君也可安享盛世,她之后的皇帝是谁,那就随它去吧,哪怕王朝倾覆,也与埋在地底他们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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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日子中,明枝每周都会收到裴渊送来的樟木箱子,里面不是安安喜欢的玩偶玩具,便是赠予她的衣物亦或是话本。
还有每周来一次的苏达莱,他总是拿着血腥味越来越重的药剂给安安喝。
就这般,一个月过去了。
清晨的阳光洒进他们的家中,明枝还未彻底苏醒,便听到了耳边传来了细碎且沙哑的声音:“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