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小娃娃。”

太爷坐在轮椅上，黧黑的面皮扯动，“吹一口气。”

孩子一双好奇的大眼睛，长睫毛眨了眨，下意识转头看向自己的娘，方寻菱怜爱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听爷爷的。”

他看着面前这个穿着自己衣裳的‘纸孩子’，抿了抿唇。

“吹啊孩子。”

唔，众目睽睽之下。

君浩不安的看着这周围的一切……恶鬼们，一个，两个，三个，它们都有自己的位置，那些供台上明明慈眉善目的神仙根本不是它们原本的模样。

一个个都坐在那摆满贡品的台桌之上看着他。

“我不要！”

他一转头回到母亲的怀抱里。

禾霓一怔，她是知晓这孩子‘本领’的，于是下意识回头看那张太爷。

果然太爷脸上的表情擎动了。

“别害怕，就是吹一口气，啊？”

方寻菱拍着他的后背，轻声道，“爷爷是要帮你治病的，这样我们以后就不会再去医院了。”

“我不！”

君浩的反应很激烈，“那里有东西妈妈！”

禾霓猛地愣住，转头就看向那堂口，排排小神，香火缭绕，或是低眉，或是微笑……可，不安却像是一条蛇，顺着她的腿在渐渐向上爬。

“这孩子，说什么呢？！”

朱大海叹了口气，也跟着劝慰他，可不管说什么，君浩就是不肯，哭着闹着，要往外跑。

方寻菱一看这架势心里忽然也有些疑，犹豫起来，看向宋温书，跟他对了一下眼色。

宋温书眉头紧皱，拿不定主意，他看着那有些不满青脸的梁二爷，还有一旁抽着烟的张太爷。

其实原本他是不赞成来这里，但无可奈何，那道士呢，那所谓会出现的道士为何迟迟不现身，因为这个，还让李西章离开了……

就在这时，那张太爷开口了：

“你们走吧。”

极其失望，看着他们冷笑，“我帮不了你们！”

“您这，就是个孩子”

朱大海一见怎么忽然就要作罢，赶忙说好话，“这小孩儿的嘴，我们这些人都懂，您还能不懂吗，就是叛逆！”

“你过来，”

宋温书蹲下身想要好好对儿子说。

但君浩硬是挣脱，跑到了禾霓身边，抱住她的腿。

“嫂嫂，我要走”

走……？

这一抱把她整个人抱到了磨刀石上。

禾霓低头，僵硬的看着面前这清秀单薄的小脸。

孩子不愿意，是一个异种，与凡俗的孩子不一样，是他意愿吗？

父母不愿意，那么艰辛，从自己身上呱呱落地的一血肉，难道他生来世上就为受这一份苦？为了‘救’他，情愿逼他。

那她呢。

各人都有自己的苦，各人都有自己的私心。

“君浩。”

走到这一步，难道是她意愿吗。

“你听婶婶说……”

人的身上，本来就是层层叠叠的私心，你以为这是‘爱’，实际上，不过是一把把赤裸的利剑。

纸人被点燃，那被笔墨画上的脸，在火焰中扭曲，变成一团灰烬。

“这就结束了？”

“快谢谢太爷，这大半夜到现在，真是辛苦了。”

就这么简单？

到底有没有用？

正准备道谢，那张太爷摆了摆手，眼睛盯着孩子，“还没完呢。”

宋温书问，“还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