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愿的视线挪回戏台，却依旧神思不属。

宣兰真瞄蒋愿两眼，故意笑道：“太好玩了，你快看，他好蠢啊。”

“什么？”蒋愿抬眼。

宣兰真朝戏台一努嘴，“那个卢生咯。”

台上演得正是《枕中记》第四折，正末扮卢生，梦里飞黄腾达，加官晋爵，梦醒黄粱未熟。

这出戏蒋愿看过，随口应道：“谈不上蠢，人都一样。”

宣兰真点点头，凡人求酒色钱权，修士求飞升成仙，倒也不比凡人高贵。

结尾卢生醒后怅然，经吕翁点化后大悟，稽首拜别吕翁而去。

谢幕时有小童托着木盘，来求赏银，宣兰真放了三锭金子，乐得小童喜笑颜开。

蒋愿笑，“以后不看这出了。”

二人下楼回府，路过琳琅长廊的糕点铺，宣兰真脚步一停，竟拉着蒋愿绕道窄巷。

那糕点铺是从良的妓女所开，宣兰真对她们照顾有加。她们每次见到宣兰真，总会送他许多甜点。

蒋愿诧异：“怎么了？”

宣兰真沉吟片刻：“补好灵脉后，依我姐姐的意思，她要放权，将岛主之位传予我。”

蒋愿脑内转了两转，终于弄清宣兰真的弯弯绕，不禁好笑：“你这是……愧疚？”

宣家是她们悲剧的始作俑者，而宣兰真即将成为宣家的主人。

“我不知道，或许吧，”宣兰真长叹一口气，“下意识就想避开。”

蒋愿拍拍宣兰真的肩膀，“好好干，宣岛主，你能改变一切。”

宣兰真没有应声，蒋愿用手肘戳戳他，“这么没有底气？相信自己，你肯定干得比你姐姐好。”

宣兰真苦笑着摇摇头。

“那以后……你会陪我一起吗？”

“不会，我要离开俪珠岛，”蒋愿顿了一下，“去找顾衍芝。”

宣兰真勉强笑笑，把话头拉回自己身上，“逃了一圈，还是回家了。”

“那毕竟是你的家，还有你的亲人。”

窄窄的小巷，两人肩并肩拥挤着向前走，墙砖斑驳，阳光暖和。

宣兰真盯着石板上的青苔，微微出神，他想起那座冰冷华丽赤玉冰晶宫，想起住在里面的父母、兄嫂、侄女、姐姐、还有……还有……

“小时候……我有一个非常喜欢的人，但我母亲苛待她，后来她就逃走了。”

宣兰真声音沉得宛如喃喃自语，蒋愿扭头看向宣兰真。

“再后来，我父母死了，兄嫂死了，族人死了一大半，只留下我和姐姐，还有尘香。”

余晖洒在宣兰真卷翘的睫毛上，他垂下眼睫，遮住湛蓝色的杏眼，阴影映在如玉的脸颊上，像慈悲的幼童。蒋愿直勾勾盯着宣兰真，心脏狂跳。

“十年前七月初五，那一天我记得很清楚，有人找到我，告诉我说，我曾经喜欢的人是个娼妓，从海上运来，卖进了俪珠东岛的妓馆。”

“然后，她被我父亲买了回去。”

蒋愿突然明白，声音颤抖：“你说的是……”

宣兰真沉默。

蒋愿猛地想起西岛道观，海皇神像下遗留的旧传送阵，目的地正是双林港顾衍芝母亲的家乡。

宣兰真曾经告诉他，很久以前，一个走投无路的人从这里逃出俪珠岛。

蒋愿死死抓住宣兰真小臂，“顾衍芝知道吗？”

“……他最好永远不要知道。”

“所以，蒋愿，这就是因果。我无论做什么，都没办法改变。”

宣兰真看着蒋愿黑沉沉的眼睛：“我只能承受。”

继承

宣兰真补好灵脉，辅以炉鼎采补，修为暴涨，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