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愿知道自己和顾衍芝都疯了,但他停不下来,他指着顾衍芝,嘶吼道:“你够了,我被很多人肏过,你不知道吗?你装什么装?你父亲也肏过我,多一个宣兰真算什么!难道这世界上只有姓顾的能肏我?”
顾衍芝像魂儿被抽走一样,一言不发受着劈头盖脸的痛骂。
“你嫌恶心,你懦弱,你想忘掉,骗自己没发生过,你不想面对,不能接受,不能接受你就滚啊!没完没了的,只会对我提要求,你有本事杀了他们去!”
蒋愿骂到缺氧,渐渐有些喘不上来气,不住用嘴呼吸。
“我是贱人?我还真就贱给你看,我就是人尽可夫的贱人,你管得着吗?能不能滚远点!”
顾沧澜是顾衍芝和蒋愿之间的深可见骨的伤口,一碰就流血不止。
顾衍芝闭上眼睛,竭尽全力控制声带,控制拿剑的手,控制自己血腥暴戾的念头。
蒋愿骂累了停下来,瞪着顾衍芝,顾衍芝面色惨白,转身跌跌撞撞朝屋内走去,仔细落了锁。
蒋愿在厅内站了一会儿,浑身哆嗦,脸颊麻痒,一抹脸满手泪水,他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一直在哭。
蒋愿转身,跑出院落。
当天下午,蒋愿冲到顾衍芝面前,将与宣蓁签订的契约拍在顾衍芝脸上。
“明天我发情,正好让宣兰真采补,你留下来观摩?”
离心
“不用你赶我走,”顾衍芝平静地回答,“我没有你想得那么死皮赖脸。”
放下是如此简单,顾衍芝突然明白爱自己是人的本能,他千般恳求蒋愿同自己离开,其实也是为自己,或许,他为自己考虑得还不够多。
他与蒋愿之间,既无善因,也无善果,虽然遗憾,但相续缠缚下去,执念生心魔,因缘化恶业,反而不妙,不如就此斩断迷妄。
强迫别人改变总是很难,顾衍芝想,若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只能得到失望,改变自己却是如此简单。
人的气运大概是守恒的,起起落落此消彼长,前半生顺风顺水,后半生就有心无力。
可为什么,就算想清楚得失利害、分明计较,心中还是这么难受。
正如蒋愿所料,顾衍芝狠话说得响亮,但始终下不了狠手。他善良心软,总会后退一步,宁可自己痛苦。
蒋愿根本不怕,他就是看准这点,才有恃无恐。
可望着顾衍芝孤零零离开的背影,蒋愿扪心自问,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不是。
泪水洇湿衣领,顾衍芝变得模糊,一瞬间他想叫顾衍芝回头,可直到顾衍芝消失不见,他都没有出声。
深夜凉如水,昏黄的烛光明明灭灭,蒋愿靠坐在地,身旁零零散散扔着几个酒瓶。他头埋在膝盖间,发丝凌乱,左手摇晃着一只瓷白的酒瓶。
迷蒙间,一人坐在他身侧,轻轻揽上他的肩头。
蒋愿抬起头,醉醺醺地笑了:“来!呃……来!一起喝。”
来人接过他手中的酒瓶,仰头一饮而尽。
蒋愿很满意,笑得花枝乱颤,在来人颈间喷出一口酒气,胳膊高高抬起,乱指乱画。
“嗝……我告诉你,红蓼的白鹭最好看!嗯……又白又……嗯……胖!”
来人禁锢住蒋愿舞动的双手,蒋愿挣了半天没有挣开,垂下脑袋不动了。
那人刚松开胳膊,蒋愿又窸窸窣窣乱摸,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
他将玉佩举到来人眼前,晃了两下,“看……看,白鹭就长这样。”
那正是顾衍芝送他的玉佩,只不过雕的是仙鹤衔灵芝。
来人哑然失笑,“这不是白鹭,这是仙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