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鸢婉拒,起身告退。陆重霜暗中派人尾随,见夏鸢步履匆匆地回府,少顷,一辆马车又驶离宰相府大门,朝御史台奔去。
陆重霜听闻,松了口气,方才摆驾帝君寝宫去见文宣。
黄昏时分暑气未消,碧瓦红墙的宫室仿若裹了层金纱,雕有鸾凤的长窗紧闭。殿内焚有上好的香木,宫侍启门,热腾腾的气浪迎面涌来,熏得后颈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大步走入,人未至,先开口,声音高高地叫了声:“文宣。”
“圣人万安,”应话的并非夏文宣,而是沈怀南。
他身着缥绿长衫,一柄素色折扇拿在手中,俯身行礼,身后摆一张矮凳,应是与夏文宣闲谈途中被她打断。
陆重霜挑眉,眼神淡淡扫他一眼,衣摆掠过他朝夏文宣走去。
“怎么不开窗?也不嫌热。”陆重霜说着,去握文宣的手。她才从外头回来,满身薄汗,掌心烫得吓人,夏文宣乖顺地被她牵住手,肌肤凉得像清晨的雾。
夏文宣起身,将主位让给她坐。“还好……青娘要觉得热,我这就叫人把冰块取来。”
“没事,你快坐吧。”陆重霜说完,转头看向沈怀南,又问道,“你怎么来了。”
“沈某初入宫,对中元祭祀的事儿一窍不通,故而特意来向帝君讨教。”沈怀南毕恭毕敬答。
陆重霜发出一声隐有嘲讽的呵音,笑他明明满肚子坏水却硬装不谙世事的良家男子。这中元节祭祀分明是他自己夺来的,跑到她面前求着说要当她的人,又是指认长庚,又是说要除于家,这般殷切,其中心思昭然若揭。
可在满屋夏家安插入宫的钉子的跟前,陆重霜不好发作,暴露沈怀南同自己有私交。
她目光流转,低低一笑,道:“那可要好好学,免得失了皇家威仪。”
“怀南必竭尽全力。”沈怀南脸皮厚,全然收下陆重霜讥诮的话语。
他倚着矮凳垂下面颊,倏忽叹息道:“只可惜内侍大人不在宫内,忽而多了许多杂事。”
陆重霜脸色变了变。
夏文宣不知陆重霜与沈怀南间的私下交易,误以为青娘是人多不自在,便给殿内的奴仆使了个眼色。
侍从趋步上前,冲在座几位主子俯身行礼,继而走到夏文宣身侧,以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帝君,您该服药了。”
沈怀南心知他这是在赶人,微微笑着起身,再度行礼,意欲告辞。
陆重霜随之起身,温声嘱咐文宣:“你且吃药,我过会儿回来。”说罢,她也撩起纱帘离去,大步追上行至殿外的沈怀南。
一辆朴素的旧车辇停在殿外,未等仆役来搀,陆重霜手握车门,轻盈跃上,旋即撩开车帘。
沈怀南端坐车内,正等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