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过来坐,”陆重霜垂着眼,漫不经心地开口。

陆怜清脚步僵在原地不敢动弹。自己与陆重霜的关系究竟如何,在座者心知肚明,何德何能担得起陆重霜一句阿姊。

“阿姊是怀孕怀得连耳朵都背了?过来坐。”陆重霜道。

陆怜清屏息,趋步走到陆重霜身侧。

“腹中的孩儿可还好?几个月了?”陆重霜说着,往陆怜清隆起的腹部伸手。

陆怜清惊得往后退缩半步,陆重霜也未将手再往前探,悬在半空。

陆重霜抬眼,神态似笑非笑。

“怜清近来体乏,怕害圣人沾染病气。”陆怜清急忙说,神色恭顺。

陆重霜鼻翼发出一声轻哼,收回手,又当着三位宰相的面对陆怜清说:“莲雾公子因身子不适,歇在了大明宫,寒川公子正照顾着。过些日子病好了,朕便派人送他回府,还望阿姊莫要挂念。”

陆怜清道:“多谢陛下,能在宫中休养是莲雾三生修来的福分。”

“还要多谢于宰相,”陆重霜执起陆怜清的手,看向于雁璃,“于宰相教导有方,寒川公子有礼有节,见莲雾公子身体不适,自愿留在宫中照顾。”

“臣不敢。”于雁璃起身行礼。“犬子有幸得圣人挂念,臣感激不尽。”

陆重霜松开陆怜清发凉的手,并未答话。

敢与不敢,不看话语,看行迹。

她带饵的鱼钩已经放出去了,聪明的鱼儿是不会咬的。

入夜,陆重霜歇在自己的寝殿,睡前命人去温米酒来,想小酌一杯热酒。

今晚长庚当职,寝宫内走动的多为他手下的侍从。

陆重霜右手举杯,左手食指对准手中剔透的水晶杯,言笑晏晏地询问一侧眉目清秀的奴从,“你来,告诉朕,这杯子是青色,还是赭黄色?”

当值的奴仆沉默良久,磕磕绊绊地答:“回陛下,是赭黄色的。”

赭黄色是天子色,亦是龙袍上的色彩,故而他如此回答。

“不对,是绯紫色。”陆重霜故作姿态地挑眉。“你这眼睛如此不好使,干脆不要了吧。”

奴仆听闻,抖如筛糠,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求饶。

“怎么,一句话都说不出了?”陆重霜放下酒盏。

那小奴生怕自己被活活挖眼,连魂都没有了,哪里还顾得上说话,只不要命似的磕头,偌大的殿宇只听他一人咚咚咚地磕头声。

陆重霜抬脚踹向五体投地的小侍,笑骂道:“赶紧滚吧,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