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减去例行公事的时间,提前一两个时辰入睡,或许是耳边没有?那些聒噪的心声,反而教人不习惯。
他按了?按太阳穴,干脆起身回书房处理公务。
手边是今年朝堂人员调动的名单。
他对着案卷沉思良久,将江南道提学使?原定人选的名字划去,提笔写上了?“魏谦”二字。
户部?琐事繁多?,千头?万绪,魏谦孱弱多?病,恐操劳过度,倒不如去那钟灵毓秀的江南,督管学政的同时疗养身体,没准还能多?活几年。
次日一早,太子吩咐秦戈带上贺礼替他跑趟盛府。
武宁侯夫人生辰,该有?的体面还是要给。
贺礼是一座红珊瑚嵌满珠翠的掐丝珐琅盆景,在武宁侯府这样?的勋贵人家看来都是极为贵重稀罕的摆件,可戚氏却发现,自家那个财迷女儿?神色淡淡,眼里都没有?平日看到金银珠宝时的光彩,心中隐隐有?个不好的猜想。
人后,戚氏把女儿?喊到一边:“云葵,你与太子殿下闹别扭了??”
云葵摇摇头?,“没有?,我哪敢。”
见阿娘满脸忧色,她勉强抿出个笑来:“您也知道太子殿下就那个脾气,待人接物都是如此,不过他对我不错的,阿娘放心吧。”
戚氏还想再问,云葵抱住她手臂:“咱们不说他,对了?,阿娘明日可是要去育婴堂义诊?恰好我还有?一日闲暇,我陪您一起去吧。”
戚氏本想着太子妃的身份不宜抛头?露面,可一想到太子殿下都愿意七夕带她出宫,想来也不妨事。
可想到什么?,犹豫片刻,还是提醒道:“若是遇到户部?侍郎魏大人,莫要与他走得太近。”
云葵目光微诧:“阿娘为何突然提他?”
戚氏也不瞒着她:“你还不知道吧,先前墨山王前来求娶,府上搪塞拖延的那几日,魏侍郎向我与你爹爹求娶你了?。”
云葵满脸错愕,惊得说不出话来。
戚氏叹道:“他为人温文尔雅,年纪轻轻已是朝中重臣,本是极好的人选,只可惜双亲早逝,家中子弟也鲜有?身体康健的,他亦身患寒疾,年年复发,阿娘怕你嫁过去辛苦,思来想去,还是让你爹爹回绝了?他。”
戚氏那时才想明白?,育婴堂屡屡碰面未必就是巧遇,原来是对女儿?有?意。
当时男未婚女未嫁,见面说两句话也无伤大雅,可如今女儿?已嫁入东宫,再有?往来就不好了?。
云葵脑瓜子嗡嗡的,脑海中浮现出许多?事来。
七夕那晚,不就是巧遇了?魏侍郎么??
原本欢欢喜喜地出宫,在马车上还让她喊夫君,一路牵她的手,何至于因为小武那一句“凶巴巴”就气性大发?
回来时吻得那么?重,还说那些奇怪的话
“所?以你喜欢温柔的?”
“既如此,当初为何要嫁孤?寻个品性温和的男子岂不是更好?”
他口中“品性温和的男子”,是魏侍郎?
否则云葵实?在想不通他为何突然那样?问。
太子殿下神通广大,何事查不出来,所?以他早就知道,魏侍郎对她有?意?
次日一早,崇明殿。
太子还在翻阅卷宗,秦戈从宫外回来,打探到一些消息,却不知当禀不当禀。
「该不该告诉殿下,太子妃今日随侯夫人前往育婴堂义诊,魏侍郎又恰好在育婴堂交接事务,两人只怕又要见面。」
「小小的育婴堂,有?多?少公务需要交接,别不是特意去和太子妃告别吧」
心声方落,只听“咔嚓”一声,太子手中的紫毫倏忽从中折断,霎时在案卷上晕开大片墨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