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已经到机场了,而你爸爸……他走不了了,要是我优柔寡断,到头来只能落得跟他一样的下场……”
闵筱柔低垂眼睫,说不下去了。
人性的底色本就是自私的,爱却偏要违背人性,让人去奉献,去给予,去牺牲。闵筱柔自问对孟瑞山谈不上爱,做这些事都是利己主义的选择,无可厚非。就如她选择束手就擒,回来赎罪,也是因为爱女儿。
但孟臾内心充满愤愤,轻声刻薄道:“现在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闵筱柔双手交叠于桌面上,目光怔忡,“是啊,和他一样身陷囹圄,病入膏肓。”停顿片刻,她重新开口,“月月……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让梁颂年给你传消息时,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知道你恨我。这些年,每当午夜梦回,梦到你小时候,站在我跟前,乖乖的仰着小小的脸叫妈妈的样子,我就一直在后悔,如果当初没有把你送进谢家……如果你爸爸一直待在原本的位置上,我们一家人不愁吃喝,现在是不是也能过得很幸福。”
但人生没有如果,没有后悔药,更别提一键重启的机会。
孟臾深知,自己成为利益输送牺牲品那一刻,便彻底打开了闵筱柔欲望的潘多拉魔盒,之后就是一步错步步错,岔路口上一旦走错方向,就如歧路亡羊,很多时候连拨乱反正都做不到。
可若说到送自己进谢家挡灾替业之事
孟臾从怅然若失中稍微恢复,转了话题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找一个像我这样的人放在谢鹤逸身边?”
“嗯?”闵筱柔微怔,像是一下子没听明白她的意思。
“我是指……不是说谢鹤逸七灾八难吗?”这话是当初谢晚虞说的,孟臾记到现在,看闵筱柔错愕的样子,她只得尝试换了种问法,那时候她年纪很小,说是懵懂无知也不为过,太多事情不清不楚。
“你跟我讲一下细节,你记得的所有细节。”孟臾强调。
闵筱柔认真回想了下,沉吟片刻才道:“我和你爸爸都没有宗教信仰,中间人找上门来时,我甚至觉得这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她面上有些羞惭,“但以防万一,还是托了所有人脉关系侧面打听了下,说是谢家的小孙子出意外眼睛看不见了……”
“你说什么?”孟臾激动地打断她。
闵筱柔连忙说:“后来证实这消息是错的,可既然知道了,我们免不了要往最坏处想,难道他们是要你的眼角膜吗?这绝对不行,所以立刻就去拒绝了,但和对方沟通之后才知道是乌龙,再后来的事你都经历了,我带你去灵慈寺见了谢老太太……”
漫长的沉默后,闵筱柔问了句,“你在谢家这些年,过的好吗?”
孟臾百感交集,“你犯罪的时候,畏罪潜逃的时候,有想过我将要面临什么吗?”
“想过,一开始鬼迷心窍,到最后顾不上了。”闵筱柔十分坦然诚恳,这么多年的挣扎和自我谴责活该由她承受,不管再怎么美化,狡辩,都改变不了他们将女儿送人的事实,但孟臾此刻似乎无暇顾及这些,她正皱眉思索,像是陷入困境。
离开会面室时,闵筱柔起身,哀怜问孟臾还会再来看她吗?
孟臾脚步顿了几秒,最终还是没作声。她推开门走出来,按照约定,站在华东局机关大院儿中等宁知衍。
宁知衍前后上下做着颈椎胳膊的伸展运动,摸出钥匙解锁附近停车位上的车子,“走吧,送佛送到西……”
孟臾站在原地问:“五哥,我哥他……是不是失明过?”
宁知衍刚才一直在忙,并未看刚才她们会面的影像,怔愣片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见孟臾不吭声,只好说:“你不知道吗?哦……那会儿你好像还没来呢,已经过去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