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杯邵启冬斟的酒,这酒薄薄的,放在舌尖上柔的简直像一层水雾。

夜色渐深,爱的理论大师田语嫣喝了点儿小酒,兴致盎然地把各种恋爱模式和套路轮番讲演一遍,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离谱。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太阳照常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散场时,邵启冬说明天有新鲜的螃蟹送来,让她们中午过来吃,田欣毫不客气地报数,要求吃四只。她的住处离得近,很快和孟臾挥手作别,转进巷子里。

孟臾沿着河道边的青石板路一路往回走,她喜欢吃螃蟹,但是不太擅长拆,每次用工具费半天力气只有一点点成果。

往年,每当吃蟹时节,谢鹤逸都会不厌其烦地帮她拆蟹,这种功夫活儿费时耗力,本来可以假手他人的,他却仿佛乐在其中。

有一年盛夏,孟臾心血来潮向李嫂要了一支新鲜的莲蓬,在客厅里看电影,顺手剥莲子吃,吃到一半,她好像有什么事出去了,记不太清楚了。但她从外面回来时,刚好看到谢鹤逸在那里,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一边与人讲电话,一边给她剥剩下的莲子。后来呢?他挂掉电话坐在她身边,好整以暇地一颗一颗喂给她吃。

怎么又在想这些?

那是因为你臣服他,讨好他,他才会这样对你的,你要知道,爱和驾驭不该有任何逻辑关系。

孟臾收拾好躺在床上,窗外不知何时雨声连绵,这种天气本来是最好眠的,可她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诚然,这里的自由虽然也是相对而言的,但生活很充实,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还交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周围的人也对她都很友善,就像是邵启冬的那间酒馆的名字永无乡一样。你很乐在其中,不是吗?

孟臾冷静地想,再等等吧,火候还不够。

次日一早,本地头条号、公众号齐刷刷弹出一条消息:一在逃十年经济犯罪嫌疑人被引渡回南江。

孟臾点开,闵筱柔的名字赫然可见。

0043 主动权

孟臾无法确定这里面究竟有多少是出自谢鹤逸的手笔,但犯罪伏法,天经地义,没什么好怨的。何况,她离开前还让梁颂年主动坦白,提供了线索。

可在这个时间点,如此大张旗鼓地爆出来,由不得她不多想。

于情于理,不管孟臾跑到天涯海角,似乎都要回去和闵筱柔见一面,毕竟她是自己的妈妈,虽然她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

谢鹤逸当然了解这些情况,他很清楚孟臾的心结是什么,当年的事,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闵筱柔为什么要背叛她的父亲,害得孟瑞山大受打击,在羁押期间沉疴加重,郁郁而终。仅仅只是为了钱吗?如今有机会弄清楚,她自然不可能放过。

而一旦她去见闵筱柔,那就无法继续掩藏行踪。

谢鹤逸找不到她,肯定会独辟蹊径,想办法让自己主动就范,这是他作为上位者一以贯之的行事风格,可孟臾并不打算按照他的思维模式以及给她预设的台阶走下去。她也知道自己躲不了一辈子,迟早都会被他找到的。但蛰伏只是权宜之计,日光之下真正自由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

主动权是目前她能利用的为数不多的筹码,是进攻的长矛,更是防御的盾牌,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否则,终将功亏一篑。

最近一周,谢鹤逸都住在灵慈寺。

禅房外面的桂花树香气荼蘼,他第五次搁下手里的笔,闭了闭眼,食指指尖朝上推了下鼻梁上架的眼镜。二百余字的《心经》写了十几遍,次次都有错字,只得一而再再而三的换纸、舔墨、改动。洒金宣纸已经在一侧堆了一地,张张都写满心绪不宁,他不胜烦躁地看着纸面,几乎要把手中毛笔折断。写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时候怎么也落不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