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其实是该开心。

但那种喜悦的味道谢凛却未曾尝到，反倒是谢鹤怡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落在他眼里，让他心脏好似被侵蚀，胸口那处又酸又涩的，很不是滋味。

到底是想将她丢弃，还是渴望从这个过程中得到一丝短暂解脱？

一个仇人的女儿有什么好心疼的呢？

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源于夺走自己父亲生命换来的。

他们所享受的，原本就是属于他的人生。

谢凛之前总觉得，这种让他心烦意乱又没什么办法的人，消失就好了。

人生很长，往后的时间还很多，他的生命中根本不差这样一个人。天下之大，他不可能只碰见一件孤品，总能找到一个同鹤怡一样的，来填补在她在他心里留下的空缺。

况且，就算他们之间没有这些仇恨，就算能合他心意、支撑他走过那段最痛苦时日的只有谢鹤怡一个又怎么样？

她是自己的妹妹，带有血缘关系的堂妹，他们以后都会有各自的生活、各自的人生。

一段时日都说不准，又怎么能轻易说一辈子？

没有兄妹是会永远在一起的。

心里陡然沉下去一块，谢凛脸上顿时失了血色，唇色也越发苍白，仿佛这个发现要比横亘在他同鹤怡之间的仇恨更要让他窒息。

并不是心智已经完全成熟的年纪。

在他现有的认知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他自以为可以完全分出一个结果，可事实却从来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第106章 | 0106 甚至没有多少防备心，被人丢了都不知道

正午的集市热闹非凡。

闹市间人来人往，好像每一个人都很开心。

中间不是没有心善的婶婶婆婆们过来瞧瞧谢鹤怡：问她自己一个小孩子在这里做什么？身边没有旁人陪同吗？

刚点了两下头，又立马摇了摇头。

初时还谨慎地往四周探了探，发现来者并无恶意后，谢鹤怡才开口接话：“谢谢婆婆关心，我在这里等我哥哥。”

傻傻地坐在跟谢凛分别的地方，鹤怡就那么耷拉着脑袋等啊等。

但凡有个和谢凛相似的身影，她都会扬着笑抬眸迎上去。可这样的等待并没能等来给她买冰糖葫芦的兄长，随之而来的，是一张又一张的陌生脸庞和一次又一次失望。

以往能得到出宫的机会时，谢鹤怡总是最兴奋的那一个。

而如今自己已经在宫外了，她却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没有谢凛在、也没有亲近的人在，她觉得好像没有什么地方是属于自己的。

等的时间越久，她就觉得越害怕，心底没由来的紧张。

但也从未觉得是谢凛故意将她独自一人丢在这里。她只觉得，或许是兄长迷了路？碰见了什么麻烦事？亦或者是叫旁人给欺负了？他是因为有事耽搁了，这才一时半会回不来！

旁的无端猜忌都没有。

鹤怡只觉得后悔，后悔谢凛方才离开的时候，她为什么没有执意要一起跟着去？

试探着往前伸头瞧瞧，鹤怡很想从此处离开、循着兄长离开的踪迹试着去找一下。

只是才抬了抬脚，她又将迈出去的步子收了回去，许多想法涌上心头：万一自己离开了、随意跑到了其他地方，兄长再回来的时候找不到自己了要怎么办？

说不定兄长现在正在赶回来找她的路上。

正午已至。

隐蔽的高处，谢凛却依旧没有半分想要离开的念头。他紧紧握着杯身，只顾垂下眼睫盯着那道小小的身影，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他的眸中，连手中茶盏的水快要溢出都未曾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