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宜裹紧被子,忽然觉得很冷:“顾老师,你要是恨我,可以直说。”

“我不恨你,也不恨小鹤。药品不合规格,害了别人,这本来就没办法抵赖。我是喜欢夏宁之,但小鹤同样是我朋友。说到底,错都在我,我来找你,是想求你留夏宁之一条命。

“小鹤十四岁离开我们,来了北京。那段时间,他常给我们写信,说北京没有好吃的,没有好玩的,也没有朋友。

“我所有合约都签在小鹤手下,他捧红了我,初入圈子,连狗仔都看不起我,全靠他护着。有时想想,其实最渴望拥有的日子,我早就已经拥有了。”

刚开始演戏那天,顾澜恨恨地想,小演员要多久才能红啊。现在回头看,其实是跟商唳鹤陪伴他的时间一样长。

“不破不立,小温总,今天的事,我也谢谢你。请放心,我不会辞演。”

说着,顾澜深鞠一躬,再起身时,很快背过身去。

都是一厢情愿为得不到的人付出,温和宜也没比他高贵多少。

温和宜扶了扶他:“你放心。之后的事我不会插手,按罪量刑,公平最好。”

顾澜轻声道:“谢谢。”

顾澜说完,转身离开。

温和宜扫了眼桌上的烈酒,忽然心跳漏了一拍。

――商唳鹤早就知道顾澜会来找他。

更知道顾澜对夏宁之的感情。

商唳鹤这么在意朋友,被夹在这种诡异的三角恋里,会不会纠结痛苦;把事情说开说破那刻,是不是早就做好了失去两个朋友的准备?

顾澜是《织梦》的主演,万一因为夏宁之的事辞演,这部投了几个亿的剧又该找谁做主演?

这些隐藏在水面下的暗流,温和宜恍然惊觉,就隐隐心悸,那商唳鹤呢。

昨晚抱住他前,那几分钟的沉默里,究竟在想什么,是终于有被他感动吗,还是吞下了很多想跟他倾诉的话?

这份看似美好的,十几年的竹马之情,暗地里早已千疮百孔,让人痛苦纠结。商唳鹤一向狠绝,用这种方式割断一切,伤口很大,就算不疼,也总会流血。

再回神时,温和宜只顾着往前走,闯进温泉内场,到处找啊找,可是哪里也没有商唳鹤。

温和宜急疯了,找余开诚查监控,他在录像里敏锐地捕捉到商唳鹤的影踪,发现在藏药池,就立刻赶过去。

跑得太急,耳边风声呼啸,停下来时,耳朵居然有点疼。

他急匆匆冲进藏药池。

因是清早,人并不多。藏药池飘扬长长的彩带,光线朦胧,穿透彩带打进来,周围也蒙上了缤纷的光影。

彩带下,固定在轮架上的古铜色转经筒并立在长廊两侧,肃穆安宁。长廊尽头,一道颀长身影站在转经筒旁,伸手轻轻触摸,很快收回手,只是深深望着。

温和宜像误闯进来的外来客,他放轻脚步,生怕惊扰了那道身影。

他慢慢地来到商唳鹤身边。

商唳鹤一直没有抬头,对转经筒钻研得很是专注,温和宜一直瞧着他,他也没有察觉。

大概对这东西很好奇。

商唳鹤眨眼,眼睫很轻的颤动。他轮廓太锐利,容易给人冰冷的感觉,然而靠近了才知道,他并没有冷漠,只是很安静。

安静地守着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安静地接纳生活给予他的一切,好也罢,坏也罢。

他颤动的眼睫像春天开的无名野花,小小的,但很鲜活。他不太张扬,也绝不死寂。

这片原野有自己的枯荣。

温和宜再靠近些,低声说:“这里装着佛教的经文,有人说,每转一次,就相当于把经文念了一千遍。”

商唳鹤低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