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再陪他玩会儿。”商唳鹤率先下了车。

他靠在车门旁,看温和宜欢天喜地跑过去,把小狗抱起来,用额头去碰。其实他真的很怕脏,现在他连温和宜也不想要了。

今天风大,从衣摆下方钻进来,像蛇一样吐着信子攀爬,温和宜的围巾和他的配套,算情侣款,本来想拿围巾给小狗包起来,想到这,又十分愧疚地跟围巾道歉,然后站起来,看样子很为难。

而后他决定算了,把地上的肉干撕开,一块块喂给它。

这狗很聪明,你用手喂它,它会舔人掌心,抛出去喂,它会接食,要是扔远点,它就会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吃完再跑回来,摇着尾巴献媚。

温和宜玩得不亦乐乎,回头问他可爱吗?他没有回答。

塞外的冬天太冷,流浪猫狗作为脆弱的生命,很可能死在北风里。商唳鹤沉默地想,却没有因此提起任何情绪。

风就是风,枯草就是枯草。

“你是谁家的小狗呀。”温和宜提着它两只前爪,放软声音问。

“我家的!”

温和宜吓得缩了下,难道狗会说人话?他神经兮兮地扫视一周,没见着嫌疑人,一抬头,却撞见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要不是那男孩说话时嘴里飘出热气,他几乎以为是鬼。

男孩脸上两坨浓重的高原红,眉毛很粗重,向上挑,有点像张飞。温和宜眨眨眼睛,举起小白狗,问他是这只狗的主人吗?

男孩蹲下来,因为身量太小而显得圆滚滚:“嗯。我叫乌日塔那顺。”他不太会说汉话,磕磕绊绊地,“这是小狗,我家的。”

温和宜刚要问“怎么证明”?那狗就无比狂热地冲进了男孩怀里,又舔又蹭,尾巴摇成了螺旋桨,温和宜一阵失语。

果然,外人对狗再好,狗始终认主,谁也不能更改主人在狗心中的位置。

男孩抱起小狗,仰头道:“谢谢。”

温和宜张了张口,“没事。”

这时乌日塔那顺的妈妈也下车了,来到他们身边,说清了事情原委。

冬天来了,一家人要搬去有暖气的房子里,他们不想带狗,谁知道这狗一路追过来,追出老远,小孩儿一直哭,爸妈心软了,调头找狗。

不知为何,温和宜眼角发酸,还好,还好,这是只终于有人要了的狗。

他跟狗有一面之缘,但慷慨地送了许多东西,还转了一笔钱,要他们拿去买狗粮。

女人没收这笔钱,乌日塔那顺从棉袄兜里掏出几块羊骨头,捧到温和宜面前:“送给你。”

“这是什么?”温和宜接过来,研究好久也没搞明白。

“嘎拉哈。”男孩道:“就是,羊的膝盖骨。”

温和宜依旧茫然。

乌日塔那顺哈哈地笑起来,抓回来一块给他演示。只见男孩手一抛,羊骨头打个转儿,窜到天上去,又飞快地坠下来,幸好男孩手疾眼快,竟然将它稳稳地接住了。

“哇。”温和宜下意识鼓鼓掌,“好厉害。”

“送给你!”他用冰凉的小手攥住温和宜,把自己的那块一同搁入温和宜掌心。

温和宜向他那样高高抛起,视线追随着小小的羊骨头往上看,原来那灰白惨淡的戏幕上不知何时出了太阳,几片云作为主角出演一场崭新的戏,最远方几束光柱穿透云层打下来,什么效应来着?完全记不得了。

温和宜弯了弯眼睛,随着那东西落下来,赶紧跨出几步去接,可惜他技不如人,不仅没接到,还差点摔着。

乌日塔那顺拍手大笑,非要教温和宜怎么玩这东西。

玩着玩着,他自觉与温和宜情义深重,非要叫温和宜到他们家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