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什么,想说什么,她们大可敞开天窗谈。
“你知道吗?你走以后,她们要我学你学过的一切。”
曲明玉垂着头,把自己这一年生活娓娓道来。
曲明渊没有阻止她。这事不重要,但自己确实还有时间。
“但我学不好。”曲明玉说到这儿,又笑了。
“我不如你。天赋不如你,勤奋不如你。她们说那是你五岁时坐下的决策,而我连一个字都看不懂。”
小小的姑娘落在阴影里。
身上散发出可悲的死寂。
曲明渊没有动作。她在等曲明玉的自白。
“我们有交易。我知道你还活着。我最开始其实不想你。”
“可每一个人每一天都在说,为什么我不是你?”
曲明玉抬头了。
两个人的距离拉开,她再一次看清了曲明渊的眼。
那里竟然什么情绪都没有。
曲明渊肯定猜到自己的情绪,却不做感想。
这就是她们的差距。
二十厘米,十二年,如鸿沟。
曲明玉怎么也迈不过去。
“所以我开始想你。想我为什么不是你,我为什么做不到。为什么你做得到。”
曲明玉眼已经红了。
她的姐姐,面色依旧毫无波澜。
她的嫉妒已经浓得快要化出黑泥。
姐姐和她依旧恍若隔了一个位面。
曲明玉没有继续说。
曲明渊叹息一声,终于动了。
“没有什么天赋。你不知道我的童年。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已经十三岁了。我不是那会儿才开始被曲馥清训练。我看决策看了十年。”
“如果没有这十年,让我看那个东西,我也看不懂。你能从她的高压下过一年,已经很不错了。”
曲明渊的神情依旧很淡。
曲明玉却忽然感觉到,这个陌生的姐姐,在安慰她。
曲明渊只不过是实事求是。
她想到的,是那年在书房里熬了一夜,累得发吐。
书房点着灯关着门,她分不清时间,站在窗边,低头却看见了她小小的妹妹。
她们差了十二年。
在她开始被曲馥清逼成天才的年纪,曲明玉却能和母亲妈妈一起,在花园里追蝴蝶荡秋千。
快乐得好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小镇姑娘。
曲明渊想起了她翻记忆时感受到的烦闷。
胃部翻涌的热和酸。
未曾想过,或许她嫉妒妹妹的自由时,妹妹也在嫉妒她的能耐。
她们是一对被人隔开的姐妹,却能旋转着朝向彼此。
永远向着另一个人的方向奔跑,怎么也找不到头。
毕竟源头不是曲明渊,也不是曲明玉。
是这个冰冷的家族。
曲明渊敢说,如果放在一年前,曲明玉找到她说这番话,她会毫不留情的嘲讽回去。
她会把她十五岁那年感受到的一切都施加在曲明玉身上。
要她也崩溃如烂泥,要她也接受她的无能为力。
曲明渊看了大厅一眼。
那里亮着灼目的灯光,把所有的灰黑都驱散了似的,有着极致的美,温暖的柔和。
她知道,一刻钟以后,她最爱的姑娘会站在那里,拿到一只奖杯。
曲明渊的内心有前所未有的平和。
爱治愈着她卷了二十五年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