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鸽手五音不全 于 2019-8-11 10:02 编辑
洪宁海见他进了书店,才发动车子。
刚掉了个头开出一小段距离,恍惚在轰隆的发动机噪音中听见周洵美的声音。
洪宁海觉得是幻听,但仍不由自主地停下车。那人今天在翻领白衬衣外加了件蓝夹克,他一边回忆一边往身后看。
镇上满大街都是穿着劳动布工作服的人,宛如一条流动的普蓝色河流,周洵美站在那里,也是一身蓝,却是流动里唯一静止的蓝。
在洪宁海的视野里,就好像河床里开出了一朵蓝色的花。
他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这朵花。
见洪宁海停下车了,周洵美快步跑到他面前,半靠在车门处,弯腰凑近他,讲话还带着小喘。
洪宁海感觉他的呼吸如低温的火苗燎过自己脖颈、喉结。
“手伸出来。”
他像条训练有素的军犬,叫伸手就伸手。
周洵美摘下自己戴的手表,不由分说抓住洪宁海伸出来的手腕,把表给他戴上:“差点忘了你没戴表,约好十二点,记住了,到钟再来接我。”
戴好手表后,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周洵美直起身笑着冲他做了个标准的军礼,就转身走了。
洪宁海对着他的笑容也忍不住露出笑来,他用食指小心摸了摸表带的边缘,一时戴着表的手不知道该怎么摆好,生怕自己磕碰到表盘,想取下来又害怕揣身上一会不小心掉了,最后他将表盘转向手腕内侧。
办完正事也才十点半,离两人约定的时间还久,洪宁海就开着拖拉机去镇上的供销社。
杨陵镇的供销社规模不小,有两层楼,商品比不了城里,但品类也算齐全。
洪宁海在二楼柜台看到了一双深棕色的皮鞋,和周洵美泡水的那双皮鞋有点像,不由停驻在橱窗前。
售货员是个瘦得有些刻薄相的中年女人,见他穿着工作服,仰着脸举高了手扣指甲,说了个吓人的数字,嗤笑道:“买不起瞎看什么。”
这数字差不多就是洪宁海一小半的身家了。他虽然从军多年有所积蓄,但从前领到的钱大头都补贴了家里,而现在刚退役回村等上头转业安排,更是吃老本没有任何收入来源。
洪宁海将视线从鞋子上收回来,看了眼售货员,默默记下这双鞋的价格,转身离开。
他那一眼冷得像把锋利的刀子,仿佛要将售货员钉死在原地,吓得她抖着唇好半天,等男人下楼去背影都看不见了才低声骂了句:“疯子。”
供销社一楼有个钟表店,洪宁海刚走进去,趴在桌上修钟表的老头一眼就看见他手上戴的表,激动地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死死盯着周洵美给他的表:“唉,这表,这是进口表啊,好表……”他嘴里碎碎念了堆洪宁海也听不懂的名词,还想上手摸表。
洪宁海冷着脸避开,老头才抬起头端详了下他,看起来不像是能有这种名表的家底,于是低声问:“这表不会是你抄家时偷藏的吧?卖吗?”
“不卖。”洪宁海沉声拒绝,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精巧的打火机:“这个进水了,能修吗?”
老头扶了扶老花镜,他是个识货的,看出这打火机来头也不简单,接过去咧嘴笑道:“跟这表是一户人家抄来的吧,原主人是个玩家啊。”
洪宁海跟个锯了嘴的闷葫芦似的站在一旁没说话。
老头也不介意他的沉默,捧着打火机坐回工作台前。“进水好修,弄干就可以了。”
他动作熟稔地将打火机拆开,取出内胆里的棉花和棉芯晾在一旁,从抽屉拿出一个老旧小巧的电吹风,朝洪宁海招手:“你来,你把这东西吹干,我帮你免费打理清洁一下这打火机的外壳,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