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头看了一眼摔在地上极其缓慢爬起来的余姝, 用颇为标准的汉语淡声道:“玉桂,药兔。”
余姝没有回话,她只提起自己被尘泥弄脏的裙摆,半垂着眼,想要解开还系在自己手腕上的绳子。
见她不说话,缇亚丽摇摇晃晃起身走到她面?前,她比她高出了半个头,此刻打?下?的一片阴翳将暖意融融的阳光遮蔽。
缇亚丽将手上的面?具反扣到了余姝脸上,望着她露出的下?半张熟悉的脸,笑了笑,“确实是你。”
她杀过不少汉人,可大多只成了一个位置一个符号,就如同孟昭的父母和初秋的父母弟弟,在她脑海中留有印象,却没有脸,她脑子里留下?脸的汉人以前只有孟昭这个将她捡回家的好?心人。
可这些?年,她的记性渐渐不行?了,这些?年她记下?的人也会很快从脑子里消失,依旧成为一个符号,只有将近两年前见过的第二个向她发?出几?分善意的人留在了脑子里,哪怕只有半张脸都?印象深刻。
余姝能让她产生熟悉感,她几?乎没怎么想便判定这个人估计是还景中帮过她的玉桂。
余姝被捆着手,也干脆不挣扎了,无论是武力还是体?力,她都?比不上面?前的女人,甚至还被她刚一挟持就抢走了火铳,全身上下?只余一把?藏在靴子里的匕首。
缇亚丽捏住余姝的下?巴,逼她抬头看她,有些?残忍地冲她咧唇,“虽然你救了我,但是我不会对你怀有什么感激。如果?你乖乖做人质,我能不杀你,要是你出了什么幺蛾子,我会像豹子咬断猎物的脖子一般割断你的脖子放血。”
余姝在面?具下?的眼睛眨了眨,那里头闪着几?分恼意。下?巴被她钳制,转瞬便被捏出一个红印来,疼得余姝眼角泛出泪花。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缇亚丽冷笑,“你这样的眼神让人特别有凌虐欲,一个来自魏国?柔弱又娇小的女人,用这样无力的眼神看我会让我忍不住让你显得更加可怜一点。”
余姝被气?得胸口起伏,面?具下?的脸通红,最终还是被她逼出了面?对她的第一句阴阳怪气?的话,“是啊,我哪儿敢让你有什么感激,上一个救下?你的人不是被你杀了全家吗?”
缇亚丽没有被激怒,反倒哼笑一声,玩味地打?量起余姝,“现在倒更像妲坍遇见过的你了,牙尖嘴利。”
余姝偏过头,不再和她对视,缇亚丽也放开了她的下?巴,那片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早已印上了缇亚的指印,瞧着格外可怜。
她们已经奔逃到了接近塔那的荒漠中,余姝仔细回忆,她在孟昭的地图里并没有见过这一片沙漠,所以对于傅雅仪她们一群人来说,要往这里找到她难于上青天。
渡什再小对个体?来说也是辽阔的,她们一群外地人压根不可能有缇亚丽这种人对这些?无人问津的小道了解得多。
缇亚丽按理来说应该直接北上,可是她没有,她在摆脱了傅雅仪她们之后便直接改换另一条更加嶙峋的路来了这里,余姝在马上被颠得要死不活,却也是勉强记了记路的。
她不能让缇亚丽北上回到自己的领地,这样无异于一切功亏于溃,她们已经伏击了缇亚丽,这个仇结得太深了,一旦缇亚丽回到北面?说不准会对商人的行?路造成更大更恶劣的影响,到时候连累的人里会包括整个傅氏,就连孟昭都?要付出代价,说不准会直接被革职查办。
缇亚丽暂时要让余姝做人质,哪怕她的性子再怎么阴晴不定,起码余姝的小命是保住了。
她并不会觉得自己曾经在妲坍的笼子里救过缇亚丽就和她算是有了交情,缇亚丽显然并不耐烦和跟她套近乎的余姝交流,反倒是余姝现在对她爱答不理,逼急了会骂她几?句的模样让她更多几?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