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2 / 2)

小弟这样与生俱来的缺心眼少根筋的人,都听得出这是伤心,这是不舍,这是失恋。

严小刀仰面靠在空无一人的林间树干一侧,任凭凛冽的风在他四周卷起片片残叶。他双手合十将一片柳叶刀夹在掌中,让刀片摩擦掌纹,手疼能让心疼得少一点。

他太明白凌河为什么一定会走,因此绝不会纠缠阻拦。

事实上,是他自己亲手把凌河逼走了,让凌河在他身边不能再藏、无处遁形。

像凌河这样脾气心性、一身戾刺与傲骨的人,他假若不“残”不“瘫”,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委身在你严小刀身边?他就不会啊。

假若凌河当初出现在他面前即是气质锋利身怀绝技,又是性情如此强势清高,两人一定是青天大道各走一边,各怀忌惮,根本就不会凑到一起。

凌河只有以残废面目示人时,才能在世仇的阴影下为二人寻一个无为无害的借口,堂而皇之寄人篱下、借宿他家中。凌河只有瘫在床上做一根无用废柴的时候,才能以退为进、罩上一层孱弱的躯壳作为保护色,让两人各自放下戒备,共享相知相处的机会而又不伤大节。凌河也只有两条腿不能动的时候,才能明目张胆地求他抱抱、求他脱衣、求他给洗头洗澡、偶尔恃宠跟他撒个娇……

凌河是真的“不愿意”吗?

不愿意这人早就抬屁股迈开两条腿走人了,耗这么久干什么,难道真稀罕那架施坦威!

凌河其实是“愿意”的吗?

凌河被他摔在碎玻璃板上后背磕出血,那时都死咬着牙拒绝承认,其实是仍想要继续装下去,想要留在他身边。

然后,他就把凌河的脚踝拆了。

严小刀到今天才想明白两人之间感情牵绊上的许多细节,只是领悟太晚。

他自己冲动做下错事,一次两次触犯了对方的大忌,怨不得旁人。是他非要逼着凌河揭下伪装的面具、撕开那层触觉敏感的盔甲,却忽视了,这些日子两人独处时的凌河、与他看书弹琴交心的凌河,难道不是他也最渴望、最想要留住的那副面孔吗?为什么亲手打破了这样的美好?

严小刀回到别墅时眼底有两块红斑,也不说话,只拿过凌河用过的那杆枪,抚摸了许久。他把那两枚空弹壳小心翼翼收藏了,好像那是什么宝贝。

他猛然想起什么,奔上二楼卧室去找,将卧室大床、柜子、沙发、衣帽间翻了个底朝天,也是发疯一样。

杨喜峰这些人大气也不敢出,探头往卧室里瞅,约莫是在纷纷吐槽,老大,凌先生应该不至于偷拿咱家的钱!

严小刀找了半天没找到,吁出一口气,眉心唇边竟爆出欣慰感动的喜色。

杨小弟小心地问:“哥您找嘛玩意儿?”

严小刀眼眶又略微发红:“他把我给他的那颗‘八万’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