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处没有恶人可供她杀,只有娘亲,姬停, 朋友……和需要拉着她们跑的战马。沈芙心不能杀这些人, 也不能杀这些马, 又不想被娘亲看出异样,只得尽力忍耐着焦躁不安,将头枕在马车内冰凉的玉枕上。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 银河不要钱一样泼洒在她们头上, 明亮得可怖的月色将马车内的陈设也照得一清二楚。沈芙心察觉到马蹄奔跑的速度慢了下来,她撩开纱帘, 便见她们此时正停在一片梭梭树旁。

姬停正在翻身下马,她动作利落,沈芙心看见她的玉衣飞快扫过马身,下一瞬,她走至自己的窗下,仰头望向自己:“小芙,下来透透气吧,我给你烤红薯吃。”

分明是非常唯美的画面,瞬间被烤红薯三个字打破成了碎片。

沈芙心垂眸看着怀里已经抱着数只红薯的月下美人,皮笑肉不笑了一下,随即抱着娘亲下了马车:“不必你动手,我让慎杀烤给我吃。”

慎杀已经在那里了。她燃起篝火,暗红色的长发被火光照得更红。见沈芙心过来,慎杀拍拍身侧,示意她坐过去,顺手又往火堆里塞了些洋芋。沈芙心挨着她坐下,她们二人早在姬停上神界的这段日子里同仇敌忾起来,俨然变成一对默契的好姐妹。

姬停默默挨着慎杀另一边坐下,燕丹和闻人懿拉拉扯扯地下了马车,燕丹自觉自己是神界没被杀尽的罪人,此时见了沈芙心,又想起她娘亲的这些旧事渊源,一时间垂下眼睛,又升出寻死的心来。

燕丹看着自己亲收的学生,说是亲收,实则只也见过一次,更没教到她什么。如今自己占着师尊的名头,昔年却受天道所迫取莲花的材炼丹,虽不是她本意,可是孽债哪能是清清白白一句“并非本意”便能脱了的?

千言万语都太苍白,燕丹看着篝火旁的学生,心死道:“芙心,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娘亲。”

沈芙心摇摇头,她对燕丹没什么明确的好恶感,若娘亲要杀早杀她了,何须自己动手。不过说起这个,她忽然想起来什么,将袖中的娘亲往外一捧,宣布道:“你们以后不许叫我娘亲莲花了,我娘有名字的!”

……名字?众人面面相觑,没反应过来,倒是自人界四海十三州来的道友们都先笑了。景应愿似乎是想起故人,微笑道:“先前我们学宫中也有朋友与前尘割席,大仇得报后改了名姓,跟着她娘亲云游四方去了,可见改名字是头等重要的大好事。”

听见女儿召唤,莲花睡眼惺忪,自水缸内探出头来,警告道:“此后只许叫我沈凌苍,我要跟我女儿姓。”

闻人懿好奇道:“凌驾穹苍?”

姬停由衷道:“好名字。”

奈何沈凌苍不领情,微微一笑,觉得这两个人凑在一块怎么看怎么碍眼。讨人厌的闻人懿应当给一巴掌,诱拐她女儿的姬停更是两巴掌,待她吃了天道,她要将这两个战神分派去神矿山挖泥巴,一人一边,不将整座山脉挖通这事不算完。

沈凌苍宣布完了,又蜷回水缸中睡觉。沈芙心刚将娘亲收入袖中,便听身后传来一道困惑的女声:“……方才在水缸里的,那是什么?”

沈芙心眸间笑意淡去,回眸发现是阿菡站在自己身后。她手中托着些馕饼,想来是从强盗的车马里取来的,此时也顾不上吃饭了,只睁着眼诧异地看着沈芙心。

火光下,阿菡的眸色一改白日的深黑,而是变成了某种浅浅的琥珀色。

沈芙心不想理她,更不可能将娘亲端出来给凡人看,于是一转头坐了回去,开始吃慎杀给的红薯。阿菡站在原地,姬停打量了她两眼,笑道:“姑娘大惊小怪什么,我们行走江湖,身上带什么的都有,快坐下吃吧。”

阿菡迟疑着坐下来,坐在姬停身旁,接过姬停刚从火里扒出来的烤红薯,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