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后的日子里,她还会想起湛之吗,会后悔那夜的长剑没有斩在湛之俯下的脖颈上吗?
那枚圆滚滚的东西像丹药,像莲子,像喻湛虚未被斩下的人头。她恍惚而沉默地蹲下身去拾,将它攥在手心时,才发现是那只坏青鸾吐下来还她的故国红花。
喻湛虚不再戴花。她将花收了起来,在轩辕台主面前站了几息,忽然抬眸道:“您可知晓,我的故国,如今如何了?”
轩辕台主仿佛早就料到她会问这件事。她凝视着喻湛虚失去血色的脸,轻声道:“约莫两千载过去,虽然叛乱早已被平定,但不再有你母皇那样的人当权,一切都被颠覆了。”
……被颠覆了,什么意思?喻湛虚颤声问道:“究竟变成什么样了?”
“如今它的名字是箬国,”轩辕台主道,“如若你真想知晓,便离开此处,回你真正想去的地方看看吧。”
*
与此同时,仙界,玄都花界。
沈芙心恢复意识的瞬间,忽觉周身传来一阵刺骨冰冷。
她恍惚以为自己又重生了一次,回到了那年的青帝灵山,刚被赵览萤责罚的时候。她骤然睁开双眼,恢复听觉的耳畔果然传来李剑台熟悉的声音:“沈师姐,沈师姐你醒了?”
她眼前一片模糊,神智仍如始娥开天辟地时那般混沌无序,刚想开口说话,嘴里便被塞了一勺热乎乎的甜羹。甜味让沈芙心逐渐清醒过来,刚想接第二口,那碗甜羹便被撤走了。
李剑台见沈芙心仍没有反应,抱住装满水的丹鼎便开始抽泣:“沈师姐,你可不可以不要死?”
……死。自己没有死,死的人是姬停。
意识还未回笼,沈芙心便本能地动了起来。她发现自己正浸在丹鼎中,而丹鼎装了约莫到她脖颈处的冰水,顿时有些莫名其妙。但此时这些都是次要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姬停的魂魄还未招回来,她要去给姬停招魂。
她刚准备从鼎里爬出来,便有人接手了李剑台这头的工作,将一条过了冰水的绸帕贴在沈芙心的额头上。沈芙心抬眸扫了一眼,却见如今鼎边站着的人是景应愿,不光景应愿在,慎杀与结夏剑尊她们都在,正围作一圈将自己守住。
沈芙心扯了扯唇角:“你们做什么?”
“你发高热,她们将你带回来了,”李剑台从边上冒出来,扒着鼎边道,“沈师姐,你生病了,不要再出去了。”
沈芙心道:“那姬停怎么办?总要有人接她回来。”
她话音刚落,便见慎杀垂下头,似乎是悄悄抹了一把眼眶。沈芙心这才看见慎杀指尖大大小小都是伤痕,想来是情绪难以自制时自己弄伤的。
沈芙心不说话了。
她想起自己曾说过无数次要将姬停轰出去,不许她与自己睡一张床,在人界做同伴也只是利益相关,回到仙界就分道扬镳,才不管她死活。可真到了这样一天,为什么自己会不惜代价,为什么要将她的魂魄招回来?
她还想起在阿修罗界时,那个将她与姬停关在其中的裂祟。
这人身份不明,总是一幅游刃有余的讨厌样子,受了委屈也不会流露出情绪,就算蜷着身子在她的浴桶里睡了那样多个日夜也没有关系……明明她们二人只是萍水相逢,却能在自己昏迷时在榻前一直守候,给自己带糖,给自己善后。
沈芙心沉默着望向桌边那罐还没吃完的梅饴糖。
姬停究竟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去挑选的呢。她身无分文,身上的钱都在自己这里,空着手去,却能变出那些兔子糖和新开的莲花……在为自己做这些事情时,她就没有一句怨言吗?
沈芙心不知晓自己是何时开始对姬停格外留意的,但她却还记得在裂祟中,姬停俯身向自己的那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