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犹如凭空一个火箭筒砸下来。
魏邈没想过他这样问, 被震了半晌,问:“你想我怎么回答?”
奥兰德今日面色确实不佳。
飘忽不定的躁意不断拉扯,此刻被这样近的审视, 他心一慌, 蓦然抖了抖眼睛,不让魏邈拆解他的情绪:“没关系的,我都能接受。”
他面容白皙,近看像是一尊玉像, 若非联邦大部分虫都得仰他鼻息,容易忽略了长相, 恐怕也是雄虫求偶的绝佳选择。
魏邈浑身陷进沙发里, 看他半晌, 笑起来:“当然不是因为你怀孕。”
一部分是。
他还从未见过活在真空里的爱情。
彼此最初的结合无非权衡利弊,利字当头, 奥兰德早在第一面时已说得清楚,后来才磨出几分真情, 便骗得他团团转。
时过境迁,就像艾萨克牛顿晚年改信神学, 奥兰德竟也试图求索纯然的爱。
二胎明明是奥兰德的选择, 这会儿却又是他来做题了。
菩萨翻脸不认, 既要他服从,又要他自愿上供, 越挖越深,翻案之后, 一点空隙不留。
这话怀孕前问,或许真心实意,给了他选择的余地, 如今只是一个伪命题。
奥兰德只想听到“不是”的回答,哪怕和他的行为前后矛盾。
但他到底不忍心再说什么。
假若他不想清楚奥兰德的家世背景,假若他不认为奥兰德爱他,假若他犹有分辨的能力,可以受思维和理智控制,那他早该从泥淖里脱身。
就像离婚时做的那样。
但晚了。
所以,说点好听话而已,就当报答奥兰德的妄自菲薄。
哄他高兴不难办。
奥兰德抬起眼,仔细辨认这句话的真假,这几年他被魏邈骗得少,几乎下意识已经相信,脸上终于有了些真实的笑影,将魏邈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说:“它很乖,不吵不闹。”
比维恩的威胁要小一些。
他身子滚烫,魏邈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耳垂,忍俊不禁:“它要跳还为时尚早。”
两个月而已。
奥兰德任他作弄,只觉得被他抚摸的地方慢慢发起痒来,脸和耳朵涨红了一片,他想侧开脸,自己却先舍不得:“如果还是只雌虫蛋呢?”
魏邈说:“可能会跳得更高些。”
雌虫幼崽的精力远比雄虫要充沛。
他说得云淡风轻,全无不快之意,奥兰德手一松,青筋消失,在心里悄悄松一口气。
没有发现吗?
是不是没有那么在意?
紧接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愧疚。
若非他不争气,他的雄主早该抱一个雄虫幼崽了。
乌索夫柏布斯在他的雄主这个年龄的时候,虫崽已经超过两位数,谢鲁沙西斯也不遑多让。
这些雄虫树大根深,雌侍、后代泛滥成灾,攀连起的关系太过庞大,想要彻底清理一遍,就像是清理一窝白蚁。
就连这种雄虫都不缺后代,他的雄主本该有更好的待遇。
可话早已说明白,他实在不敢提再生一个的要求。
他把头埋在魏邈肩颈处,抵了一会儿,魏邈看不得他心神不宁的样子,将他折过身,掰正他的脸,似笑非笑地问:“到底心虚什么?”
黏成这个样子。
奥兰德下意识为自己辩解:“没有心虚。”
“心虚了。”
奥兰德坚持:“没有。”
魏邈仔细打量完他,眯起眼,脑子过电一般,想起约瑟夫今日上午从庄园离开时急切的背影老人家上个班不容易,腿脚都利索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