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自己越了线。他表面知礼知进退,实则占有欲疯狂。他怕她不喜他占有欲太强,不喜他太强势,所以总间接、委婉而缓慢地表达自己的爱意。

但偶尔,他也会想毫不讲道理地强硬地让她张开嘴、被他吻。

程锦食指摸过大拇指指腹,感受她残留的触感。

被他碰过的地方,变得不一样,变热。这时冬旭想清了。

其实她并不怕他,她是怕自己。

刚开始是怕自己自作多情,不敢问他对她是朋友间理所应当的关心,还是友情外的感情。后来跟他上了床,就是怕跟他在一起后无法面对陆泊,更无法接受自己会喜欢两个人,更做不出单选,以致装聋作哑骗自己都不喜欢、都不要。

“你生气了吗?那天,我没去公园。”她突然说。

“我气的是我自己。”他说。久违的、独特的回复。

像收拾衣柜时从很久没穿的旧衣服里掏出几张钱,逝去的东西意外复现,那种感觉倍觉依依。冬旭从脖子看向他的眼睛,她久久呆着,陷进这双温柔眼。

为什么?

为什么她在他那里从没有过错?为什么不责备她?为什么他意识到她落在后面,不是怪她拖他后腿,也没看不起她,而是停下来等她。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她终于问出来。

程锦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很容易就懂她说的话。

“觉得和我不配?”

冬旭愣一小下,再进入长长的沉默。她承认,其实他母亲的话一直在潜移默化地干扰她。

这静默里,有电梯上升的机器声,接着一串渐行渐清晰的脚步声,然后脚步声消失。慢慢,她突然听到他变重的柔缓呼吸,程锦在向她贴近。

她开始退。

当他右手按在门上时,脸顺着也低落在她脸左侧,唇有着热热的气息,扑在她鼻尖,她脸痒的瞬间心在被电击,她罩在他身影里。当他再低一点,再侧一点脸,他们唇与唇之间只剩一丝距离。

“木头。”

他的声音压得认真。

“是我先暗恋你,在我什么都不是的时候。”

她闭紧呼吸:“我怕麻烦你。”

他终于强硬地吻下去,这个举动彻底改变了他们的关系。

“那一直麻烦我。”

从各方面讲,程锦一直是优等生。哪怕第一次做或少做,他也游刃有余。他轻啄着,轻贴一下后温情拉开,欲擒故纵间撩起她的渴望,再逐渐加深,又突然撤开,嗓音故意更加磁性,“木头...”,见她意犹未尽才抓住她肩头重重深吻,一点一点地吞没她。

楼道灯灭了,羞人的吻声若隐若有。

时间走着,她包里手机突然响起铃声,楼道灯瞬亮,照出脚下大理石的砖地。

*

来电显示:陆泊,陆总。

冬旭将手机关屏,深深闭眼。别再像过去一样。

她想既然规定了这是单选题,就不要贪心,也不要因选不出来不填而遗憾。这次要把答案填上,这次总该对了吧。她脑中瞬闪过高中时陆泊曾蹲下给她系鞋带,她微微感到心惊肉跳,手心手背无论割哪一块儿都是血淋淋的肉。

等她睁开眼,脸上一下微变了神色。

程锦从她脸上发现她的目光落在他身后,他转身去看。

不远处,陆泊正倚在墙边,他嘴里的烟已吸到一半,说明他躲这儿已有一些时候。

程锦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把新鲜玫瑰。

陆泊也看了看手中的花,晃了晃,然后随意地放在腿侧。

“别人送的。”

程锦什么都没说,冬旭低下眼,三人听到宁静本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