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盛豫这些年的经历,也无法将所有的过错扣在他一人头上。
若非当年狼山战败,他仍旧是意气风发的武状元, 封侯拜相,前程光明。
若非这些年淳明帝赶尽杀绝, 他也不会与戚氏连番错过。
可即便有再多身不由己?, 错了就是错了。
太子眸光泛起冷意:“倘若盛将军当年坚持去寻她, 未必不能找到?,也不至于让戚氏母女受尽诸多苦难。”
盛豫闭上眼睛, 剧烈的疼痛如巨石般压在心口, 喉咙中抑制不住痛苦的悲咽:“她救我于危难,我却负了她该死的是我,当年我就该死了, 她何其?无辜,却因?我而死”
太子没有见过二十年前的盛豫,可也从旁人口中听到?过他曾经的事迹。
十八岁的武状元,长缨在手, 踌躇满志,少年豪气直冲云霄。
可二十多年过去,男人鬓边染霜,伤病缠身, 饱受磋磨,郁郁一生,眉眼间始终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翳,早已没有了昔日昂扬的意气。
此?刻在他面前,向?来从容自持的男人被巨大的悲痛与悔恨席卷,面容近乎崩溃扭曲。
太子沉默许久,叹道?:“再多的悔恨愧疚也无济于事,盛将军一切向?前看吧。”
盛豫死死攥紧手里的卷宗,一遍遍地抚过“祯宁五年四月,诞下?一女”这句,指尖因?用力而发白颤抖。
“殿下?可否告知,我女儿?如今在何处,过得?可还好?”
太子沉吟道?:“她十一岁入宫,如今在东宫当差。”
盛豫眼眶通红,声音哽咽:“我能否见见她?”
太子:“她若不肯认你呢?”
盛豫苦笑道?:“微臣这辈子愧于先帝,愧于殿下?,也愧于她们母女,唯独这条贱命尚在。殿下?替微臣找回女儿?,臣无以为报,惟愿倾尽一身血肉,为殿下?守住山河社稷,鞠躬尽瘁,肝脑涂地。至于她,不论她肯不肯认我这个父亲,微臣亲友俱故,无牵无挂,膝下?唯独这一血脉,臣此?生所得?的一切,荣华富贵,权势尊荣,都只留给她一人,必护她一生安稳无忧。”
太子敛眸,拨弄着指腹的扳指,“盛将军之意,孤会替你转达。”
盛豫颔首谢恩:“微臣谢过殿下?。”
太子道?:“事已至此?,盛将军也不必太过伤怀,追根究底,若非当年淳明帝诛锄异己?,赶尽杀绝,你与戚氏都不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盛豫回想起那些年四面楚歌的境地,甚至到?今日,淳明帝仍然不肯罢休,他胸中便似烈火焚灼,既痛又恨。
太子从暗格中取出一封书信,递到?他面前,“孤这三年出征北疆,一来是为收回领土,洗雪前耻,报当日狼山大军覆灭之仇,二来是为查明当年败仗的真相。”
盛豫愕然:“真相?”
太子面色沉冷:“盛将军可还记得?昭勇将军冯遇?”
盛豫当然记得?此?人,当年冯遇与他同在先帝麾下?,作战理念虽有不合,却也曾并肩作战,同生共死。
“微臣记得?,当年狼山之战,他死于乱军之中,难道?有何可疑之处?”
太子道?:“两年前,孤在北疆活捉到?一名北魏将领,他告诉孤,当年狼山一役,是有人暗中向?北魏大将呼延烈透露了我军行?军路线与计划部署,北魏才得?以凭借有利地形,在狼山设下?重重埋伏,将先帝及五万精锐将士围困山谷,乱箭射杀。”
时隔二十余年,盛豫想起当年狼山尸横遍野的场景,仍旧目眦欲裂,胸中起伏难平。
密密麻麻的利箭如同蝗虫过境,整个山谷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他们几人与敌军殊死搏斗,鏖战不休,才护着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