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得知林重檀要远上京城读书,已出嫁大堂姐都跑了回来,望着林重檀眼泪汪汪,颇是放心不下自己这个堂弟。
母亲更甚,把林重檀搂在怀里,心肝儿、宝儿叫着,哭得伤心,双生子也紧紧拉着林重檀手臂,“二哥哥,我们不想让你走。”
厅堂里最冷静便是父亲,父亲等众人哭哭啼啼完,才重咳一声,“只是上京读书,你们闹得像生离死别一样,荒唐。檀生一人上京我不大放心,故而这次春笛陪着一起去。”
这话如惊雷在林家厅堂炸开。
连大哥都很是意外,“春笛一起去?春笛他……”
父亲不容置喙:“春笛如今也有十六岁,是时候该出门看看,他并非闺阁女子,终究还是要承下林家一份担子。”
我也很惊讶父亲话,我没想到父亲竟然对我有这份期待,于是在父亲叫我去他书房时候,我忍不住对他笑。
“父亲。”我其实很想亲近父亲,只是父亲忙碌,每次归家都已夜深,我不好前去打扰。
父亲目光沉沉看着我,并没有对我露出笑意,我知他向来严肃,便也不怪,只乖乖站在他跟前,直至他开口道。
“这次送你去太学读书,是因为我实在不愿意看到我林昆颉有你这样一个没用儿子。我知你原先被耽误,但现已过三年时间,你夫子同我说,你在学业上半分长进都没有,现在不过是认识些字,连诗都不会做,至于其他五艺,更是一窍不通。
这次送你去太学读书,花费我不少心思,若你不能做出点成绩,就不要回来了。”
我没想到父亲是要跟我说这样话,我僵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发冷。父亲似乎不想再跟我多说,让我退下,若是原来,我定会乖巧离开,但今日我忍不住问他。
“父亲是不是更希望二哥哥是您孩儿?是不是您觉得如果没我这个废物儿子就好了?”
这话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了,在林家三年,我名字一直没有上族谱,除了林家人知道我才是正儿八经少爷外,外人都以为林重檀才是父亲儿子,而我不过是远房亲戚家孤子,暂得林家庇佑。
我话没说完,一巴掌就落在我脸上。
父亲第一次打我。
他像是动了气,“竖子,滚出去!”
那是父亲跟我说最后一句话,翌日,我便踏上前往京城路,自从以后,只有骨灰衣冠回到故土。
我,林春笛,生于天历五年,死于天历二十三年,终年十八岁。 . :,.
第4章 大寒(1)
父亲认为上京之路不可露财,以免被路上土匪盯上,故而我和林重檀两人乘坐一辆马车。
自三年前我推他下水,鲜少有两人独处时候,我不爱理他,他也非拿热脸贴人冷屁股之人。在林家三年,他曾数次找我,但我都不回应他,甚至私下碰上,我连一声二哥哥都不会叫,只当没看见这个人。
时间长了,林重檀渐渐也不会来主动找我。
故而这一路上我们相顾无言,我捏着书卷读书,他倒是闲来雅致,一路下棋品茶,从不看书。
我注意到林重檀每逢停车休息时,就会拿一本册子下车、走远,过一会才回来。因为他从不在车上打开那册子,我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但我怀疑上面是太学入学考试内容,我们虽然能入太学读书,但进太学后第一个月会有一次考试。考不好,不会被退回来,但考不好,父亲定会更认为我无用。
林重檀夫子是原先太学先生,说不定私下给林重檀泄题了,好让林重檀如雏凤现世,一鸣惊人。
不过我想法只是猜测。
离京城只有一百多里时候,我与往常一样读书,马车一路走大路,突地一颠簸,让我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