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云华暗暗松了口气,继续提壶注水点茶。
祁瑾序将方村的情况跟昭王简单说了遍,听后,昭王感叹:“愚昧害人啊,百姓多愚暗而自亡身?。当地县官也是,百姓无知,他难道无知吗?竟放任这种事以讹传讹,眼睁睁看着?百姓活得艰难。”
祁瑾序不语。
单云华也垂眼。
昭王继续道:“可见世上之事不应看其表象,方村人人避之如蛇蝎,又?有谁人知道那?里能产这么好的茶呢。倒是单二小?姐慧眼识珠,得了福报。”
单云华笑:“殿下这番话又?悟了一道。”
“哦?何道?”
单云华:“ 世人吃茶大多浮于表面,殊不知有的茶外在光鲜亮丽,然而内里晦暗。有的则外表朴实无华,实则冲泡过后如这盏茶汤,洁白如莹雪。人亦如此,不可以外表而论。”
昭王听了,正要大赞,一旁的祁瑾序却冷嗤了声。
他转头:“淮初难道有不同见解?”
祁瑾序道:“好茶即便是任何时候都为好,叶片光泽而不杂,质地细密而不虚。磨时铿锵有声,饮时风骨坚韧。何须分外在内在?我倒以为,人不可与茶同论,人心?狡诈,易世而变。茶却不一样?,不论春去秋来,它就生长在那?里。”
单云华忍了忍,说:“祁大人说人心?狡诈,易世而变。可这世间谁人不是?难道仅因易世而变就不分好人和坏人,不分清白与污浊了吗?”
瑾序冷笑:“言下之意,单二小?姐承认人心?狡诈?”
话落,空气有一丝安静。
单云华低头,手握茶筅,击拂也慢起来。
这话意有所?指,倒像是指责单二小?姐变心?似的。
昭王稀奇死了,抓心?挠肺地想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但也清楚此刻时机不对,为免殃及池鱼,想了想,他打算先走为上。
就在这时,小厮将炭盆烧好送进来。他忙问:“今日出门前王妃是不是嘱咐本王早些回去?”
“啊?”小厮一脸懵。
“哎呀,是了。”昭王对小?厮挤眉弄眼:“本王只顾着?吃茶倒是忘了王妃叮嘱,她要本王回去时给她带一份蜂糖糕。”
小?厮:“啊......对对对!王妃娘娘确实是这么说的。”
一听,昭王赶忙起身?:“淮初,你且在这陪单二小姐饮茶,本王先走了。哦,单二小?姐孤身?一人出城,还望淮初回去时代本王相送。”
说罢,他逃似地跑了。
昭王一走,祁瑾序身?上那?股寒气便肆无忌惮散发开来,眉眼清冷地睨向单云华。
单云华头皮发麻。
默了会,她问:“祁大人还吃茶吗?”
祁瑾序喉咙动了动,最终是没说什?么,不说吃茶也不说不吃。
单云华便也坐着?不动,老?老?实实地把?手上的这道茶完成。
近来天气好,京城的夫人小?姐妹出门游玩的颇多,隔着?高墙还能听见不远处女眷们?欢笑说话的声音。
寺院后山是一片梅林,如今梅花开得正旺,若是没有此意外,单云华原本想吃完茶也好生赏一赏梅花,再给阿弟求一支签,可这一切倒是被祁瑾序打乱了。
祁瑾序静默坐着?,也不知在想什?么,长睫微压,视线落在单云华手中的茶盏上。
沫饽缓缓腾起,如云如雾,又?如雪洁白。
曾几何时,他也是被她这一手点茶技艺吸引,然而更吸引他的,是她也如云似雪的气质。时至今日,他仍旧觉得如此,可也多了一丝恨。
恨她绝情,也恨她凉薄。
须臾,他冷漠出声:“不必了。”
单云华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