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当裴云舒发现,谢长衍重生之后,竟然轻易放过了江流烟,哪怕他那个时候,表现的对自己满怀歉疚,她便知道,前世种种,做了恶人的是江流烟,而谢长衍,才是隐没在暗中的推手。

故此,她愿意给江流烟一条生路,即便那条路坎坷万千,只要她能活下去,便是本事。

这世上,对江流烟来说,已经足够难过了,对眼前的德妃也是如此。

好像女子在这世上,便只能如此,要么做一个男子脚下的垫脚石,要么做一个精美的花瓶,再多,女子好像也无甚用处了。

这条条框框,都是男人为女子所定的。

谢晏川会将朝堂之上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裴云舒,甚至让她看折子,允许她染指政事。

但这一切,只是因为她是裴云舒,而非是因为她多有才干。

裴云舒看着德妃在那默默落泪。

她曾听闻过,德妃过去在这宫中,其实也算的上受宠了,淑妃同她闲话的时候,也曾有意无意的说过,德妃同她是有几分相似的。

但也仅是如此了。

几分相似,有什么能做很多,但有时候,却什么都不代表。

德妃在家中的时候,也的确是受宠的,可那些宠爱,却不足以让她的父兄能事事以她为先。

至少裴云舒进宫之后,德妃无论是生气,还是委屈,都没多少人在乎,甚至因为谢晏川的敲打,得到了父兄的训斥,觉得她不懂事,招惹了国公府不说,还让陛下不满。

到时候若是牵连了家里,她便是罪人了。

故此,德妃才会彻底心灰意冷。

直到知晓陛下有意放嫔妃出宫,德妃心中才活泛了起来,她平日喜欢看游记,可实际上,她同大部分人一样,连京城都没怎么出过,那些山水,知道的也只是文字罢了。

反正再过几年,她怕是都要年老色衰了,想来也是没多少争宠的可能了,她和淑妃又不同,淑妃是喜欢待在宫中的,但她不愿意,所以,她几乎是头脑一热,就跑过来了,但现在,德妃冷静下来了,她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太天真了。

她和那些在后宫待了数年,还无名无姓的嫔妃美人可不一样,她是德妃,坐在这个位置上,她便要承担许多责任,哪里容得下她这般任性。

“抱歉,是臣妾今日唐突了。”德妃说着,就要起身告辞了。

“可要本宫去同陛下说一说?”裴云舒到底还是不忍,德妃难得这般低三下四。

“不必了,是臣妾让娘娘为难了,臣妾糊涂了,这话哪里是臣妾可以说的,我家里如何,我明白的。”

若是不知真相,她家中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甚至会闹到陛下面前去,至于陛下,也不会为了她而遮掩一二,她何德何能啊,让帝王为自己兜底?

可若是知晓了真相,她家中的爹娘兄弟,恐怕就不是训斥这么简单了。

“是臣妾昏了头了。”

德妃吐出一口气去,转身走了。

裴云舒看着德妃的背影,德妃的事情,却也未尝不可,但必然不会是现在。

“臣妾只是命好罢了,真要说起来,也不见和寻常女子有什么区别。”裴云舒带着些愁绪和谢晏川这样说的时候,谢晏川挑起眉,看着眼前人。

“姩姩何时也会这般自谦了,姩姩便是生在寻常人家。”

谢晏川想说,裴云舒生的这样好看,总和身份无关吧,但裴云舒却打断了他,“陛下,寻常人家的话,我怕是会更难过,而且恐怕都不会认得陛下。”

没有他们幼时的缘分,即便裴云舒仙姿佚貌,入宫之后,最后也不过被谢晏川偏宠两分,再多就不会给了。

谢晏川这个性子,可不单单是薄情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