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衍的记忆在缓慢回笼,他想起了自己身上的伤势。
“父皇可有说什么?”
“陛下身边的曾公公来瞧过了,说让殿下养好身子。”
“只说了这个?”
“是。”
“这些时日,京中可有出事?”谢长衍挣扎着起身,刑筠去扶他,被谢长衍躲开了,刑筠也并未在意,看着谢长衍挣扎着坐直身子。
“三日前,京城中起了些骚乱,有好几处地方走了水,但所幸并未出事。”
“没出事?”
贺兰白劫狱,还是诏狱,怎么可能没出事?
“不知殿下所指何事?”
刑筠倒是十分坦然,谢长衍仔细看着她的神色,确定刑筠的确是一无所知,终于放下心来。
看来贺兰白将事情做的很漂亮,亦或者,这一切都在他那个父皇的计划之中,他和贺兰白,在他父皇眼中,或许都是跳梁小丑。
谢长衍喉咙中涌上了一股血腥气,轻咳几下之后,呕出一口血来。
“殿下。”刑筠一怔,立刻让人寻了太医来,太医来看了,说殿下吐出的是淤血,是好事,不过殿下如今似有郁结于心之意。
太医这话是和刑筠说的,刑筠沉默了片刻,看着身后的卧房,郁结于心?身为大宸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竟会郁结于心?
可刑筠却并不意外,谢长衍失去意识和理智的时候,喊出的那个名字,大概就是谢长衍郁结于心的缘由。
可她不能说,甚至不能挑破这件事。
谢长衍坐在床上,闭着眼,俊美的面容带着些病态的苍白,这也怪不得京城中许多贵女都倾心于这位太子殿下。
刑筠端着茶递过去,“殿下喝口茶吧。”
谢长衍接过茶杯“你守着孤这么些时日,你也累了,去歇着吧。”
刑筠推脱了一下,便从善如流的离去了,她想谢长衍这个时候也不是那么想要见到她。
谢长衍闭上眼,那些多出来的记忆纷繁而杂乱,即便是谢长衍,也一时之间没办法理清楚,但记忆中最清楚的,是一身红衣的裴云舒,正对着她笑。
谢长衍按住自己的眉间,那,真的是一场梦吗?
“这是有什么喜事吗?”
谢长衍时隔数日,终于踏出了自己的屋子,但是刚走出东宫,谢长衍就看到了路边扎眼的红绸。
刑筠就在他身侧,听到谢长衍的话,微微低头“殿下忘了?明日,贵妃娘娘就要进宫了。”
谢长衍停下脚步,明日?
“是明日?”
“是,明日是个黄道吉日,宜嫁娶,是陛下让钦天监早早定下的日子,殿下病着,许是忘了这件事。”
谢长衍看了片刻,倏然转身,回了东宫之中,刑筠慢了一步,安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东宫之外的红绸。
她嫁入东宫的那一日,也曾见过这样的红,大片的红色,美的惊心动魄,可第二天,她就觉得那颜色黯淡了下去。
像是在床榻之上绽开的红花,暗红色,只让她觉得疼痛。
刑筠扶额,她这几日一直守着谢长衍,明日之后,她或许就该称病了。
刑筠若有所思的看着身后的东宫。
太子若是出事,同太子夫妻一体的太子妃如何寻摸一条生路呢?
刑筠想起当初裴云舒递过来的橄榄枝,她现在都疑心,那位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裴云舒明日就要进宫了,今日国公府的晚膳,便有些沉默,除了碗筷碰撞 的声音,连个开口说话的人都没有。
最后还是裴云舒忍不住了。
“知道的当我是入宫,不知道的,还 当我是要上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