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万条人命,百年的城池,一夜之间说没就没了。杀的是北辽人不假,可这杀孽也太重了,当时也有人反对,舅舅把那些人全都砍了头。死的人太多,埋不过来,干脆一把火烧了,整整烧了十天啊,方圆几十里都是骨肉烧焦的味儿……”
灰色的云从西边慢慢推上来,雨越下越紧,几只的黑蝴蝶离开花丛,像纸灰一样在空中飘舞。顾春和静静地看着,身上一阵阵发寒。
“他就是这样,容不得一点不同的声音,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用在他身上最合适不过。”蔡娴芷的声音罕见地颤抖了,“母亲一直看我不顺眼,现在舅舅回来了,她更会有恃无恐,恐怕我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不会的,老夫人还在呢,再说国公爷是你亲爹,怎么也不会看着你受苦。”
“我爹性子太软,早被母亲拿捏得死死的。我的傻妹妹,你哪里知道她的手段,只消把我许配给表面光鲜,内里不堪的人家,就足够了。”
顾春和沉默了,半晌才说:“你咬死不同意,她总不能绑着你上花轿。”
蔡娴芷叹道:“谁知道呢……倒是你,平时和我走得太近,小心母亲拿你撒气。”
“没事,过几个月爹爹就会来接我,忍忍就过去了”
“忍啊忍啊,你就知道忍,不爱生事固然很好,不爱得罪人也说得过去,可做人不能太老实,受了委屈得让人知道。欺软怕硬,人性使然。”
顾春和无可奈何地笑笑,看着被雨点打得歪歪斜斜的浮萍说;“我和你们不同,在府里就是无根无基的一叶浮萍罢了,一针一线都是你们家给的,还和你们一样拿着月银,哪有底气说自己受委屈了?”
蔡娴芷摇摇头,转而说道:“二十日李夫人办花会,我们几个姐妹都去,你也去吧,小小的年纪整天憋着屋里,比经年的寡妇还要寂寥。”
“我刚出孝期,这些热闹事还是免了吧。”顾春和摇摇头,又好奇,“哪个李夫人?”
蔡娴芷答道,“东宫郡夫人李氏,就是小太孙的生母,现在风头正旺,等闲没人敢拂她的面子,就是太子妃也要避其锋芒。”
顾春和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半点血色全无。
“你怎么了?”蔡娴芷讶然,然后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怕得罪母亲?太子和舅舅又没撕破脸,你也太小心了!”
“不是,不是……”顾春和不知怎样说才好,“我、我有点不舒服,我先走了。”
蔡娴芷叫她:“下着雨呢,等丫鬟过来送伞再走。”
顾春和挥挥手,纤细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迷蒙的雨雾中。
她并非怕得罪国公夫人,而是不知道看见李夫人时,自己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因为李夫人的弟弟,就是逼得她家破人亡的凶手!
第 2 章
雨点打在窗棂上,沙沙的响。
顾春和坐在桌前,呆呆捧着一根银簪,脸上潮湿一片,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那是街头最常见的蝴蝶纹素银簪子,表面已然有些发黄,这样成色的簪子,府里稍有体面的丫鬟都瞧不上眼。
她却因为这根簪子和母亲闹了起来。
母亲给她及笄礼准备的是杨木簪,她不喜欢,“别人家女儿的及笄礼都用鎏金簪子,最不济也是银簪,偏我的是木簪。”
母亲说,等家里宽裕了,定给她打一根金簪子。
她不依,“那我的及笄礼也过了。我都十五了,连件像样的首饰没有,又不是要镶珠嵌宝的金簪子。”
她一向乖巧,以前过生日从没提过任何要求,这次也不知怎的了,就想任性一回。
“小丫头长大了,知道爱美了。”母亲笑着摸摸她的头。
生怕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