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清帝筷子一直没动,太监总管上来递菜,偷偷给了阮承青一脚,阮承青这才回神。

朱瞻正眼神随意落在一处,阮承青跪着爬过去,夹到主子碗里。

朱瞻正吃了一口。

阮承青漆黑的眼珠盯着那两片冰冷的薄唇。

盛清帝低头看他。

阮承青乖巧地仰着头。

他穿着宫人的衣裳,头发凌乱,遮挡住一部分的脸,身上没半点矜骄贵气,已经完全是个奴才的样子。

阮承青想,他可以再低贱一些,他可以做盛清帝脚下的狗。

只要没人认出他是阮承青,只要没人再因为他提起荣亲王府。

他已经从偏殿中走出来了,这场宴上,倘若他没犯错,应该不会再被禁足。

这样想着,阮承青呼吸顺畅了些。

他自欺欺人的开朗着,直到阮承青听到太子的声音,他下意识抬头,却如此恰好,与上官明睿四目相对。

太子年纪还小,被安排在叔父旁边。

十四爷眼神落在台下,太子被身边的明睿带进怀里。

这个年轻明俊的坤泽,坐在高台之上,一身湛蓝色麒麟服,衣冠楚楚,把他的不堪尽收眼底后,正用一种悲悯、遗憾的眼神看着他。

仿佛在看一根腐朽到缝隙里的枯木。

“……”

好似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阮承青脸色白了一瞬,他低下头,耳边嗡鸣,脑中传来一阵又一阵尖锐的疼痛。

上官明睿喝了口茶水,入口无味,如同方才对上的那双眼睛,是空洞无神的死鱼眼珠。

这个人,已经彻底废了。

他在坤楼之中见过太多这种眼神,毫无生气,如同一团苟活的烂肉,彻底屈服,成为强权者的玩物。

上官明睿放下杯子,这个人的名字,应该从计划里划除。

他正要收回视线,却忽而一顿。

阮承青又抬起了头,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漆黑、阴暗、毫无光亮,仿佛蛰伏在泥沼中的毒蛇。

他分明没有表情,一动不动,上官明睿却听到了他灵魂深处的声音。

你算什么东西,一朵娇花,也配来怜悯我。

青青这应该不属于人格分裂,它应该是属于极端压抑下的瞬间爆发。不过他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太好。

第11章

上官明睿一怔,随即笑了笑,他眼珠微微移动。

阮承青抬头,朱瞻正正看着他。

一双漆黑的眼睛,如同暗无天日的牢笼,把他的背脊压弯了,阮承青佝偻起来,小声问:“九爷,要吃点什么?”

朱瞻正盯着他看了一会,伸出了手,阮承青吓得闭上眼一缩,忽的脸上一冰,被抚摸了下。

粗糙的指节从鼻梁蹭到眼尾,盛清帝道:“你安分些。”

阮承青点头,道:“我知道的。”

盛清帝心情不错,半个时辰后,台下花枪耍的不错,拍了个巴掌,赵常来立马站在盛清帝身后,吊着嗓儿宣赏。

盛着金块的漆红木托递到阮承青手上。

阮承青跪了太久,从年宴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半时辰,他腿上不好,早些年还落了些残疾,平日里看不大出来,可一受累,走起路还是瘸的。

他的脸色已有些发青,腿上已经没了知觉,稍微一动,头上就一层冷汗,几乎要起不来。

赵常来不动声色地扶他一把,小声提醒道:“宣赏的奴才都是从右偏门下。”

阮承青眼睛亮了,他撑着地面爬起来,完全靠一口气撑着走下去,赵总管一挥手,这些人很快退场。

阮承青站在保和殿外才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