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我才慢慢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按灭床头灯,把被子拉过头顶,手臂抱着双腿,身体蜷成一团。
我不敢闭眼。
可是哪怕不用闭上眼,我还是能清晰回忆,他微笑时候那点浅浅梨涡,难过时候垂下的长长睫毛。
还有那双睫毛下的眼睛。
是肖似金琮珀的色泽,在阳光下尤其透彻。
明明是一双善于说谎的眼睛,却会这样纯净美丽。
想着想着,心口就抽疼起来,像被人拿刀一下下剜着似的,疼得只能不停吸气。
恍惚听见一声异响,我勉强振作精神,飞快抹了一把脸。
来人推开门,顿了一顿,将门又关上,才慢慢走过来。
在脚步停到我床边的那一刻,我的心脏跳到最快,甚至产生一种晕眩的错觉。
来人抓住我被子一角,像是要掀开,我抢先在他动作之前捉住他的手。
那只手微微一僵,挣脱的意图明显,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完全可以挣脱开来,却只是任由我拉着他的手贴到脸颊。
心中微微一动,我迟疑着,怀疑着,但最终还是选择承认:“我喜欢你。”
我知道他只是在骗我,他对我从头到尾只有利用,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心。
冷静,冷淡,冷血。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可我喜欢你,是真心的。”
贴在我脸颊的指尖本是僵硬无比,此时听见我坦白,才像回过神来,微微动弹了一下。
指腹在我脸颊摩挲,沿着泪痕重重一抹,动作饱含怒意。
“方一粟,你够能装的。”冰冷的语气,没有半点温情,“像你这种三心二意的婊子,也会有什么真心?就算有,你以为文殊兰会稀罕?哪怕他去路边找一条狗,养在身边几年,恐怕都比你的真心来得纯粹。”
是俞忍冬。
当然只会是俞忍冬。
那人与我有血海深仇,恨我入骨,就算他去而复返,难道我还要天真以为……他会因为这一句仓促的坦白,就放弃报复,回心转意?
我觉得自己实在愚蠢得可笑,可是嘴角僵硬,根本笑不出来。
我浑浑噩噩地活着,活了这么些年,回头看去,竟然一天比一天狼狈,一天比一天糟糕。
也许是已经麻木了,此时被俞忍冬讽刺,也没法提起一丝恼怒的情绪。
我只是觉得他很可怜。
比被利用,被玩弄的我还要可怜。
哪怕是幻梦一场,至少我曾经短暂拥有过文殊兰,可他从头到尾,却连分一杯羹的机会没有。
他就是那条被文殊兰养在身边的狗。
眼前吊着一块肥肉,却怎么也咬不到。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多么艰难地努力着,却被我轻易就捷足先登。
难怪这样记恨我,处处和我作对。
“把你这条狗晾在门外听墙角,真是对不起。”我诚恳地,“我本来不想叫这么大声。但是你的主人很厉害,又用力,我实在是爽得受不了。”
黑暗中看不清俞忍冬表情,也恰好是因为看不清,我才敢用这种怜悯中夹杂着深深恶意的语气,肆无忌惮对他挑衅,假装自己是可以耀武扬威的胜利者。
然而下一秒,被子被猛地掀开,我的一切在灯光下无所遁形。
眼睛还不能很好适应光亮,但我对那种冰冷中带着嫌恶的视线非常敏感,甚至已经形成某种防御机制,下意识想要躲避。
他一手强硬掐住我的下巴,逼迫我贴近他的脸。
“贱货。”
俞忍冬冷冷地看着我。
我自知躲不过,便也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