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当初嫁过来的时候,光陪房就带过来了二三十人。

如果把陪房的地位分个等级,那第一等就是和主子朝夕相处,有多年情分的奶妈,女使,梳头娘子。

这些人得主子看重,在陪房中也最得势,管着主子的嫁妆钥匙,首饰衣料,还有屋里的大小事。

第二等,就是院里的针线娘子,烧水伺候茶的丫头,打扫院子的婆子。

最末等的就是像刁妈妈这样管栽花种草的,还有账房。

末等中的末等,要数灶房娘子,是这些陪房中最辛苦的,一年半载都见不了主子一面,和主子情分单薄。

虽然能偶尔因为菜食做的好,得个赏,也就十几个铜子,是远远比不上那一等陪房的。

一等陪房那就是半个主子差不多,被人尊着敬着,干的活轻巧不说,下面还有小丫头伺候,主子吃啥她们就吃啥,屋里用不完的果子甜糕。

身上穿着绸子衣裳,头上戴的插的,那真是令人艳羡。

府里的家生子,在老子娘,老子爹的言传身教下,早就知道奔前程了。

梁堇不想去贪那前程,只想将来给府里的哪个姑娘当陪房,做个灶房娘子。

在她看来,灶房娘子整天待在厨房里,远离主子们的是非,是最安稳不过的。

等做几年灶房娘子,攒够钱,她就连带着爹娘,桂姐儿,一家子赎了身出去。

[5]第 5 章

“好你个二姐儿,从哪捡的旁人不要的馊豆腐,我可不吃,我要吃好豆腐。”

桂姐儿插着腰,吊着脸子,站在灶房门口,觉得今个儿自己干了活了,理直气壮的很。

“这馊豆腐比不馊的好吃。”

这话还真不是梁堇诓骗桂姐儿的,这馊豆腐做好后,闻着臭吃起来香,尤其是用糟虾油来煎。

刁妈妈回来后又出去了,不知道杵在哪和人嚼舌根去了。

这刁妈妈比着前些年好多了,前些年最爱和府里的几个婆子偷偷私下里喝酒打牌。

她们打的牌,是那种叶子牌,几个晚上,就把一个月的月钱搭进去了。

后面没银钱用,只能去典当衣裳,把家里主子赏的一件半新不旧的缎子袄给当了。

梁堇把买来的馊豆腐,放在水里洗去豆腐上面的那层粘液,切成半指厚的薄片。

桂姐儿把身上的裙儿给换掉了,蹲在灶房给她烧火。

梁堇并不急着往锅里倒油,而是去屋里舀了半碗粟,粟就是小米。

放在洗干净的瓦罐里,又添了一瓢井水,把它架在炉子上小火慢熬。

前几天吃剩下的糍糕,已经变得硬邦邦的,她也拿来放在炉子旁边烤。

等忙完这些,才从拳头大小的陶碗里,用木勺子挖出厚厚的一坨猪油膏,这猪油膏洁白细腻,去市井肉行花十个铜子买上一块肥膘,拿回家炼出一大碗油,能吃一两个月。

等油热,依次放入豆腐。

豆腐的馊臭味一下子更浓郁了起来,就像那泔水味,路过刁家门口的都捂着鼻子走。

桂姐儿被熏的更甚,火都不烧跑了出去。

梁堇只好一边烧火,一边煎豆腐。

把豆腐煎的透透的,似黄未黄的时候,往里面撒了点盐,放了一勺糟虾油,继续煎。

这糟虾油,是梁堇在厨房帮工,见胡娘子做虾子不要虾头,便捡了回来,熬成了这糟虾油。

原本想用它腌一小缸酱瓜留着冬天就粥吃的。

糟虾油放下去还没一会儿,味道从之前的馊臭味变成了一股子……臭香臭香的味道。

住在刁妈妈隔壁的蔡婆子从屋里走了出来,伸长了脖子,嗅着这种奇异的香味,一脸的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