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

这人就是个撒泼赖货,面上也带着不省事的刻薄相,一遭见到心爱的女婿,成了一个十分和善的人,说话的声儿也小了。

郭衙内道:“早该来拜见婶子,些许礼物,不成敬意。”小厮王忠俩人,把箱儿抬进堂间,掀开箱盖。郭贵又送上一张礼单。

刁妈妈接过礼单,她压根不识字,看了看,道:“人来就罢了,这些礼物,教我怎好生受的起。”

“就是些粗物,婶子收下就是。”

刁妈妈生平就爱要人家的礼,见他又送一箱的礼给她,她这心里,好似吃了蜜一样,觉昨日俩小厮没有哄她,真是个有家底的。

“快去唤你大叔家来。”

小梅得了话,出了房门,去铺子里寻梁父去了。一会儿,张媳妇送来两盏香茶,五碟糕饼蜜饯果子。

刁妈妈瞧见盛茶的盏子,是寻常的瓷盏。又嫌盛糕饼果子的碟儿不是一套,又嫌自家待客的方桌儿,上面的漆掉的磕碜,颜色发乌发旧,不能见人。

又嫌自个急了脚,忘换上她那双缎子鞋了。

郭衙内见这婶子,方才还怪好,这会儿又不好了,不免肚儿里打鼓,暗自思忖自个可有失礼的地儿。

“你多大了?”

刁妈妈回过神来,笑问他。郭衙内道:“小侄虚度二十五岁。”“长我家二姐四岁。”

“听说你是徐州人,不知家中尚有甚麽人在?”

“小侄父母早去,独撇下小侄与姐姐。”

“我虽没见过娘子,可今日一见你,恁好一个郎君,他们也舍得撇下你们,疼煞个人。”

刁妈妈劝他吃茶:“我家小门小户,休要嫌弃。”

又见他穿着披风,这才想起家中没有烧炭,忙使伙计去烧两盆热炭送来。刘壮见人上门来,早烧好了,交给张媳妇,张媳妇掀开帘子,送到了堂间。

“孩儿,可把衣裳解了,自在些。”

郭衙内听她唤自个为孩儿,只觉甚是亲近,便解了披风,递给郭贵拿着。皮帽下轿子的时候,就摘了放在轿里。

刁妈妈又问了些话儿,那厢梁堇掀开帘子走了出来。郭衙内见她今日在家梳螺髻,穿一件半新不旧的青绸小袄,俏生生的人儿,竟和前三回所见不一样了。

因知她厉害,也不敢多瞧她,忙起身与她见礼。

“这个是我那大女儿,唤个桂姐。”

相妹婿,桂姐自是要出来,低着头,与郭衙内道了声万福。郭衙内与她还了一礼,唤了声大姐。

桂姐抬起头来,把人打量一番,笑嘻嘻的回了房。等梁父回到家中,与郭衙内叙了话,他是个厚道人,待人都一样。

……

郭衙内走罢,刁妈妈把梁父数落了一顿:“昨日教你去给我买一副好桌椅,就是不听。”“人来门上,你穿这身衣裳见人,女儿面上能好看?”

梁父道:“你教我去哪换衣裳。”

“你就不知去衣裳铺子里买一身好的,穿回家中来?一早又往铺里去,那铺子有伙计看顾,一日不去也倒不了,就不知替我去买一套好碟儿待客使。

人来咱家,好茶汤不曾吃上一盏,好点心不曾见着一碟。”

梁父见桌上四五只碟子,皆是好吃食。家中另俩个伙计低声说:“王三郎在时,哪见过一块糕。”

桂姐看罢箱子里的东西,来西间对梁堇说:“好个阔气的人,你就不看看他送了甚麽来?”

梁堇摇了摇头。

“我真不懂你,这样好的,也不见你欢喜。”桂姐摸着胸前的一撮头发,她一直不懂她这个妹妹的心思。

“难道你还在想那个王三郎?”

梁堇被她这句话给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