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堇也没怀疑,因她早想把王大娘给辞了。郭经纪寻来的人,只这个姓王的,她觉不好。

李氏走罢,梁堇想了四五日。她若是非要寻个人,那她要寻个软弱的人。自古以来,多少夫妻,只能共苦不能共富贵。

若一辈子不发迹,倒还好,若一朝发迹,夫妻情分又值多少?即使有重情之人,不被外物所影响,可这样的人,又有几人?

谁教做官的是男人,梁堇只能往坏处去想。

若寻一个处处比她强的人,他岂会尊重她这个妻子?她无依仗的出身。选择一个怎样的人,才能让她不处在弱势。

这无疑是一个软弱的人,一个不如她的人。梁堇从未这般清醒过,软弱在旁人看来,不是一件好事。

可在梁堇看来,这恰恰是一个好的。因为这样的人,心肠软,她不需要一个强势的丈夫。

梁堇只在心里这麽想,寻思着哪日,让人去打听打听这样的人。

再说牛氏,年前通过判官娘子周氏搭桥,和录事娘子说上了话。下月,她想请录事娘子,判官娘子周氏,司理娘子三人来作陪客,她要请一位妇人来。

这还是梁堇与牛氏出的点子,李通判的大娘子身子不好,不接请。家中有个二房,便是这位妇人。

妇人姓郭,是官宦人家的出身,牛氏怕招待不周,便教梁堇日日过来帮她打点。梁堇帮着买碗碟,花瓶摆件,收拾屋子。

因妇人是徐州人士,梁堇寻了一月,才把会做徐州菜的人给寻见。又请教了徐州人地方上宴请的规矩。

不说处处都周到,反正是能做的都做了。

到了那日,牛氏梳头换衣裳,指着外间对梁堇道:“二姐,你瞧瞧,看哪里还有甚麽不妥之处。再有一事,等她来,我是先与她见礼,还是等她先与我见礼。”

这的确是个事,牛氏虽有求于人家,可人家到底不是大娘子。若教人先与她见礼,她又有求人家。

牛氏拉不下脸面,她早已视梁堇为心腹,这样的话,也就只和她说。

梁堇琢磨一会儿,对她说:“咱有求人家,只要人替咱办成事,先与她行个礼也不碍甚麽。

过一会儿,肯定是陪客先来,娘子若不想教人看见,不如请三位陪客在房里吃茶,教桂花在门口守着,远远地看见轿子过来,来房里寻你。

你寻个借口出来,去门口迎一迎她,到时与她行礼,三位娘子也瞧不见。”

牛氏见是个主意,唤来桂花,和她交代下去。

这房里,北墙摆一张六扇的鸟雀啄雪梅花围屏,又有一张坐床,收拾的甚是雅气。这皆是梁堇外头赁来的,牛氏节俭,房里家具物什,都有些不像样。

头一个来的是司理娘子,梁堇避让到了牛氏的东间里。因她穿的不像丫头,也不像陪客,杵在外间,这等私席,教人问起,牛氏也不好说。

三位陪客都到来,牛氏陪她们在外间吃茶汤。司理娘子来过牛氏房里,见这会儿收拾的恁有样子,少不了问一问。

录事娘子和判官娘子都没来过,夸了一遭。

再说丫头桂花,早早的在门前张望,正往东边望着,见一顶俩人抬的小轿,往这边走来。她忙撒开腿,跑回家中,来到房里,对牛氏说:“灶房有事问娘子。”

牛氏起身,对三位陪客说:“我过去看看,你们且坐着。”说罢,便出了房门,往大门口走去。

里间的梁堇,后悔听了牛氏的话,躲到这里。要是哪个娘子,掀开帘子看一看,这可如何是好。

也不能怪牛氏,牛氏想让她听一听席上话。

那厢牛氏,是头回见这郭氏,只见她穿一件紫色的长褙子,玉色裙儿,相貌端庄,二十八九岁。一行一动,好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