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初二的时候,就使唐婆子过来请了。她家中摆下两桌席面,一桌在里头,坐的押司娘子,县尉的妹妹等人。
另一桌,在靠门口的半面红帘子那,坐的是绸缎铺王家几家的女眷。
梁堇本要坐靠门口的这一桌,李氏拉着她的手,教她坐在了县尉妹妹旁边的位子上。桌上的一娘子说:“梁娘子,年节里这买卖可要好忙了。”
一娘子又说:“今儿使的是不是梁娘子家的席?”
几人说起席面,好夸一番。踩东家捧西家罢了,自来夸嘴,都是如此。还说梁堇的手艺,胜陈灶等话,哪里能听。
若梁堇还是不如意的时候,这般夸,尚且能信。
又有人问梁堇多大年纪了,这种话儿,在这种场合便是问你婚嫁的暗话。
她们不是忽然这样问起,而是未婚的与已婚的凑在一张桌上,能说的话,又有多少?
说来说去,便说到了这事上。就是女孩去别人家串门,人家老的瞧见了,和小的又有多少话说,借着女孩的大事,问对方母亲,总是一桩话头可以说来解闷。
梁堇却觉这事烦闷,李氏瞧了出来,等席面散罢,送走那些人。她压下心思不讲,说起了姐妹之事。
“平日里你总唤我娘子,实在生分,如何不认我作个姐姐?”
“早想认娘子作个姐姐,可怕姐姐嫌弃,哪里敢说。”梁堇道。李氏拉着梁堇的手,进了东间,拿出匣子,从里头拣出一根簪儿,说:“这是我素日喜爱的首饰,送与你戴。”
又送梁堇一身新衣,两匹绸缎。梁堇回到家中,回送她一顶假髻,两双缎子鞋。
自此俩人以姐妹相称,常来常往,李氏告诉她官吏娘子们是如何生财的,如何揽势的,如何摆威风,摆架子……这般的娘子经,是外头听不着的。
教梁堇也借势干,梁堇有铺子买卖,自个挣钱自个花销,不用使别的路子去赚钱,并且她还有势可倚,她不欺人,人欺她,她也能保护自己和家人。
这便够了,梁堇所求不多,踏实干买卖,立足立身。
她这麽想,可旁人却不教她清静,或者说,这个世道。不说其他,只说她有一门手艺,连小门小户,为儿子娶媳妇都想娶一个会手艺的,从而帮衬这个家。
买卖,婚嫁也是一桩买卖。
城东有户姓陶的官宦人家,那陶大郎年二十六,已中了举人。和另一官宦人家结下了亲事,但对方尚且年幼,陶家官势又比女家高,故而陶大郎要娶一二房,绵延子嗣。
陶家挑了好些日子,听人说起了梁堇,托李氏上门来说。
这日,李氏来梁家,没去寻刁妈妈,而是寻了梁堇。她先扯了闲话来说,又说起自个做姑娘时候的日子。
“你虽要强,但也不能一辈子不许人家。”李氏坐在凳子上,笑着又说:“姐姐多嘴问你,你想寻个甚麽样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