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越纳闷,往北街去寻孟屠户去了,这孟屠户有个女儿,嫁给了李官人作三房老婆。
李家请酒,肯定要请他去吃。
他到人门前,那孟屠户正杀猪,他不肯与人帮忙,便躲到了房后,过一会儿,猪声落了,才缓缓走出来。
拱手笑说:“老爹,买卖好,今儿又宰一猪。”
孟屠户抬起头来,见是他,指着门前挂着的几块鲜猪肉说:“来两斤回去吃?”
“我还要往人家里去,不好带肉。”
胡经纪说罢这话,孟屠户就不理人了,弄的姓胡的只好要他两斤肉。
“你去给他割来。”孟屠户吩咐伙计,又问胡经纪这是从哪来。
“我从南街来。”胡经纪问他:“老爹只顾在家杀猪,明儿你女婿家里有事,怎不过去走走?”
孟屠户靠女儿“发迹”后,好似一夜之间,长了脊骨,常年与人陪笑弯下去的腰,可算是直起来了。
与人说话,常夸他那个有本事的女婿。
胡经纪这会儿问他,他也肯说:“俺女儿和她大姐,昨儿就说教俺过去。咱是粗人,他往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咱过去见了人,连句话都不会说,净给他丢丑。
俺说要不去,女婿不依,说明儿教我关了铺儿过去吃酒。
俺前辈子不知做了多少好事,才修来个好女婿,只要家里请酒,回回不忘人。
一到过年,他穿的料子,给俺两匹教俺做衣裳穿。
他买卖上有拿不准的事也来问我,我对他说,说咱是个大字不识的人,要说家里的事问我,我托个大,也能说上两句。
买卖上的事,咱哪里能懂。”
“老爹怎麽不懂,你吃的盐比他吃的饭都多,甚麽人没见过?
不怪李官人来问你老人家,你老人家当他是你亲孩儿,也该在边上看顾一二,省得教下面的人糊弄他。”
胡经纪一番话,奉承的孟屠户欢喜了,才问他:“我听人说官人明日要的是张家酒楼里的席面,不知真假?”
“张家酒楼的席有啥吃头,你听谁胡扯的,俺女婿使了孙灶去做猪菜。”
原是孙灶人明儿要做猪菜,席面大,使赵老爹两口子来与他帮衬。
胡经纪拎着一猪肉条子回到家中,那宋氏正在房里坐,见他回来,便问他如何恁早就家来了。
胡经纪唉声叹气,半日不说话。
宋氏又问,他才说:“早不该和姓孙的不和,咱到底指着他吃饭穿衣。昔日的主顾,不知打哪听见了甚麽话,都绕过咱去寻姓孙的了。”
宋氏问他都是哪几家。
“生药坊的李家,绸缎铺的王家,首饰行的曹家,孙家,赁货行的王老爹处……”
胡经纪说了六户人家,再算上珠子铺的刘家,这是七户人家,还有另外两户没有要席,一共九户,这是胡经纪的大主顾。
大主顾之下,便是瓦子里的老鸨,卖蜡的孙家,卖油的,鱼行,猪行,茶汤铺……这些人家,家里有养丫头婆子的。
买卖比不得上头的大,但比着下头的,颇有些家底。
再往下,便是女儿与开珠铺的刘官人作外室的张婆子家,开小铺的人家,或有旧财叫得起席面的闲人家。
“你说的这六家里,先前就有四家曾绕过咱,尤其是那王家,他们不是这会儿的事。”宋氏说他。
“他们背地里早就成了勾当,也是你不会为人,逢年过节,不说往这些个主顾门上去走走。”
胡经纪动了想和孙灶人和好之意,当初他肯替梁堇揽席,靠他老婆劝的,本就不是十分的心。
前阵子揽席不成,消了耐心,今日揽席又碰了灰,撞见主顾绕他,便心里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