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妈妈的这封信里,把孙婆说成了一心为主的好婆子,荣姐成了嫉妒对方,又嫌对方管束的主子,又言吓得她如今战战兢兢,求冯氏教她回去。

还说荣姐不用她们,皆因她们是冯氏的人,严嫂子在这,都与荣姐身边的春桃,做端水洗脚的活儿。

到了第二日,宋妈妈出门,教人把这信与她捎到沧州。

且说沧州冯氏,打收到宋妈妈的头封信后,气的卧床上好几日,减了饮食,去了精神,卢婆子与她叫了药婆子来,抓了两副药煎了吃。

养女官娘,青杏,日日来房里服侍。

冯氏自诩是聪慧之人,不成想生的次女,多是平庸,一点不像她。

女儿没能耐,在江家如何丢丑的事,冯氏不好和外人讲,只能私下里与奶妈说。

“娘子,你再恼也无济于事,你恼的不好了,咱这恁大的家,教谁操持?”卢婆子道。

冯氏这几日,一直拿着那信看:“才嫁去杭州多少日子,就把江家人得罪了一遍,夫妻也不和。

人出门往来,都不唤她,她自个待在房里,怪好滋味。”

“想来是江家人难相处,姐儿去了那,一时受不来。”

冯氏见奶妈为她说话,冷笑道:“她是啥人,我能不知,在家里的时候,我与她说话,她面上应我,背地里却顶我。

自作聪明怪会,去了人家里,只怕没有我看着她了,与人家耍了威风,人不搭理她,她也活该。

一出门,就把我与她交代的话,给忘了个干净。她以为她出了门,便能作主了,一个不顺心,就与人翻了脸皮,她以为她是官家的女儿吗?”

冯氏越说越恼,恼的肚儿又疼了。

“我怎会生出这样的女儿来。”

“姐儿有心气是应该的,要是没有半点心气,会教人贱看。老话说:不经一事,不长一智。

姐儿才作新妇,吃这般的亏,反而是好事。”卢婆子一面给她揉肚儿,一面说。

“当初,我说给她说个低门户的人家,教人看她的脸子过活,只不肯,恼我薄待她。

她要往门高的家里去,那就要看人家的脸子过活,她倒好,给婆家甩脸子,给自个的官人耍威风,她要干甚?”

冯氏骂道:“蠢人,蠢人。”

她一边骂,一边用拳捶床,也是恼的不成了。

“她怎会恁蠢,我与她的人,她放在一边不用,用她房里的那仨丫头,那仨毛丫头能懂甚麽,她自个又懂甚麽?

她也不是甚麽都不懂,你看她就懂得如何在婆家耍威风,弄丑。”

卢婆子道:“宋妈妈信里八成有些虚言,不如打发人往杭州去看看。”

冯氏信宋妈妈的为人,不然也不会把她给次女:“宋妈妈那人,你又不是不知,多老实一人,在我身边多少年了,何况我又抬举了她女儿,她与我说虚言图甚麽。”

这宋妈妈在冯氏身边的确老实本分,那是因冯氏有手段,可当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去了没手段的人身边管事,便滋生了胆量,会是另外一副模样做派。

冯氏有心教次女吃吃苦头,故而不打算教人过去,她要等次女来信,与她低头,然后再训斥她一番。

不然次女心里只不服气她这个母亲。

说来冯氏也疼她,过了恼,又忧心她被江家欺的太甚,想教她长教训,可又狠不下心看她吃苦,到底是她生的姐儿。

卢婆子瞧出了她的心思,便又提说教人过去:“不如娘子使我过去吧,我说话,姐儿好歹能听。”

“妈妈,你这般年纪了,怎麽能过去,我舍不得你去。”

卢婆子明知冯氏不会教她去,可还是这般说,可见在房里作妈妈,不能恁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