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拂衣顿时一阵恶寒,她看了眼褚清秋,褚清秋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白骨却在她掌心转了一圈,玉笛的头指向满脸惊恐的女人。

“回。”她朱唇微张。

顿时,一段陌生的记忆便出现于在场三人的脑海中。

原来这女人名为崔书兰,家住距离村子千里外的川安城,父亲是城中知府,是个一生清廉的好官,母亲乃京城文官之女,也是个和煦良善之人。

在这样的爹娘的教导下,崔书兰年少便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加上天生了一副好皮相,更是惹得无数青年才俊朝思暮想,提亲的队伍踏破门槛。

然而崔书兰却并不是个寻常女子,对那些所谓才俊没有半分心思,倒是一心放在读书上。虽然身为女子不能考取功名,但她极爱做文章,所作诗文常被文人墨客传阅。

久而久之,便成了远近闻名的才女。

所幸其爹娘都是明理之人,并不阻碍她读书,甚至专门从京城请来先生教习于她,一家人十分其乐融融。

这样的故事本能传为佳话,然而一切都在一个雨天戛然而止。

那日崔书兰正在书嗣选书,谁知原本晴朗的天忽降暴雨,书嗣恐雨水沾湿书籍便早早关了门,她只得在随从的保护下往家中跑,结果路上躲避之人太多,数次冲撞她们,竟是将她同随从冲散了,崔书兰只得用手遮着雨幕独自回府。

然而路走一半,她却在路边瞧见个卖野果的妇人,妇人一身雨水,车上的果子散落一地,正狼狈地拾捡,她见状心生善意,便上前帮忙。

却不想这一帮便是将自己帮进了地狱,刚捡起两个野果便后脑剧痛,不省人事。

等再醒来,她已被五花大绑扔在处黑漆漆的房子里,她恐惧地大喊大叫了许久,才终于喊来了那妇人,妇人笑着将一碗猪糠似的饭搁在她身边,摸了摸她脸:“多俊的丫头,往后给俺大郎生个胖小子,俺们家不会亏待你。”

崔书兰又愤怒又恐惧,挣又挣扎不脱,拼死了都不吃那口饭,却被男人用驴鞭一顿好打,剧痛伴随着深渊般的绝望,为了不被打死,便只得含泪妥协。

从此,川安城的才女崔书兰,成了斧头村张家的媳妇张氏。

在斧头村的日子很是难熬,白日种田犁地,晚上还要被虐待,她也不是没有想过逃。但她体弱无力,四周又全是深山老林,而且整个村子一条心,只要她跑出村便会被几百人围追堵截,每每被捆回村中便又是一次好打。

久而久之,她便连逃跑的心思都没了,只得行尸走肉一样过活,生下一个孩子,却又坏了第二个孩子。她对生下来的孩子毫无半点怜爱,反而充满了厌恶。无论时间门过去多么久,她都始终无法忘记,自己曾经是川安城那个意气风发的崔书兰。

于是积攒数年的恨和怨无处发泄,终于又在一个雨夜,她用锄草的镰刀捅穿了自己的肚子,鲜血喷涌而出,疼痛让她已然麻木的大脑重新焕发生机。

她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和畅快。

记忆的光芒渐渐黯淡,三人僵立在原地,目光再落在女人身上,心中皆是五味杂陈。

她本应是天之骄女,是天上翱翔的雁,只因她是女子,只因着一点善心,便被捆绑在这深不见天日的山村,沦为生育的工具。

何其可悲。

世人总要良善人行善,要单纯人自警,要苦难者大度,却对真正的恶视而不见。在崔书兰面前,宁拂衣再说不出半句责备之语。

若是换作她,恐怕烧了整个村子陪葬都难以解气。

“然后呢。”褚清秋开口,她的指尖肉眼可见地发了白,像是隐忍着怒火。

“然后。”崔书兰眼中愤恨,“我本以为我会投胎,却不曾想成了个不散的孤魂,我不知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