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话音刚落,头顶的乌云便好似从中间撕开,耀目的日光透过裂缝撒下人间,方才的狂风暴雨一瞬转为风和日丽。

只留众人湿漉漉站于山崖上,面面相觑。

有人想庆祝鬼火的威胁终于被解除,但忽然记起死去的秋亦,笑容就僵在脸上,于是很快,人群中又只剩死一般的寂静。

阳光撒到褚清秋身上,暖融融的光代替湿寒,褚清秋沉默落地,玉净开云瓶也收去光辉,化作正常形状,打着旋朝她落下。

稳稳落在她掌心。

不需任何契约,便认了主。

褚清秋立于山崖边缘,她视线扫过焕然如洗的山河,扫过已经消失,再构不成威胁的鬼火,最后才落于玉色青翠的瓶身。

瓶子立于她手上,安安静静,褚清秋耳边却响起一声声清脆的“师尊”。

从只有小臂大的奶团子,到后来神采飞扬的少女,再到甘心化作的鸟儿,她一直守在她的师尊身边,从未离去半步。

如今亦是。

“蓬莱。”褚清秋忽然开口,她将瓶子握在掌心,“宁拂衣!”

宁拂衣忙跑上前,手冷不丁被她死死攥住,低头,对上那双忍着泪水,忍到满是血丝的桃花眼。

看着那双眼睛,宁拂衣只觉得五味杂陈。

她承认,在醒来看到褚清秋安然无恙之时,她是怀了满心庆幸的,可是如今褚清秋不用死了,她却无法高兴。

因为她知晓,若不是秋亦代替褚清秋死去,那么如今的她,应当早已疯魔。

“我都听你的。”宁拂衣说。

褚清秋眼下又有几滴泪掉落,但她很快就转身将眼泪洒在风里,颀长的身影穿过散开的人群,大步往云深殿而去。

宁拂衣知晓,褚清秋要不顾一切地对抗蓬莱了。

人群也跟着褚清秋散去,宁拂衣低头,沉默着收起了秋亦留下的两柄弯刀,将上面的血擦干净,小心放进一念珠。

转身正欲跟上人群时,看见了依旧站在原地的,红色身影。

一向妩媚肆意的身躯此时十分僵直,像是定在了原地,宁拂衣顿生不忍,慢慢走到她身前。

“你怎么了?”宁拂衣轻声道。

“我不知晓。”九婴回答,她仍看着地上未被冲刷干净的血迹,金色的眼瞳中茫然而不解。

“她昨夜除了关于玉净瓶外,就没说些别的?”宁拂衣忍不住问。

“还有她的身世,关于苍云国,是蓬莱为了抢夺玉净开云瓶而屠尽了她的国家。”

宁拂衣讶异颔首,又问:“还有呢?”

“她问我是不是讨厌她。”九婴垂下蒲扇一样的睫毛,“再无旁的了。”

宁拂衣心里一阵酸涩,包括眼眶,她几次张口想说什么,但看着九婴的眼神,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那你讨厌她么?”

九婴摇头,红唇勾出一丝苦笑,她无力地看向宁拂衣:“她并非第一次在我面前死去,可从前我虽怜悯,但那怜悯终归是高高在上的。”

“但如今不知为何,这里……”她鲜红的指甲敲了敲心口,“闷闷的。”

宁拂衣朝天看去,忍下眼泪,随后张开手,将茫然的女人搂进臂弯。

待到对方枕在她肩上时,轻轻拍她背脊,道:“你不知晓也好。”

拍着拍着,脖颈敏感地察觉了一滴泪。

“我去寻神尊了。”宁拂衣吸了吸鼻子,说。

九婴将秋亦的话原封不动告诉了褚清秋,而褚清秋听完只是越发沉默,而后将白骨捏得更紧。

她早就知晓玉净开云瓶流落人间,所以为了寻到此法器,也曾做过一阵子的努力。

她确实知晓玉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