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看着她眼中的恍惚神色,心不知为何沉了沉。

不过更为奇怪的是,当她看到那堆骨头时,心中那股原本想要将她碾碎的恐惧忽然少了,被对这堆枯骨来历的好奇压过了恐惧。

于是她慢慢走上前去,用手帕遮着手,去摸那几片碎掉的骨头,摸着摸着,柳眉微敛。

“是人骨,熟的。”她转向宁拂衣。

“熟的?”宁拂衣惊讶地重复,旁边刚站起来的秦啸然顿时躬身,继续干呕,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了,才蹒跚靠近两人。

许是医者的责任感此时已经盖过了对鬼的惧怕,苏陌索性拿起破裂的方巾,示意宁拂衣抬高火折,仔细端详。

片刻后,她眼中流露出气愤和不忍,抬眼却见那恐怖的东西又出现了,它正蹲在角落,垂着腐败的头颅。

苏陌这回看向它的眼神恐惧淡去,更多的是阵阵怜意。

“怎么了?”宁拂衣弯腰问。

苏陌手上的动作重了许多。

“它,是被人吃掉的。”

这话一出,宁拂衣从头到脚起了阵阵鸡皮疙瘩,她拉过秦啸然,将苏陌的话复述一遍。

秦啸然已经快晕了。

“此人骨骼纤细,大小匀称,摸着应是年少,盆骨如桶,应是女童。”苏陌手语带了情绪,她终于看向秦啸然,倏地起身。

宁拂衣仿佛一瞬间看到了褚清秋。

苏陌逼着秦啸然步步后退:“你们秦家为何要煮食女童?与兽何异!”

秦啸然此时满脸懵懂,脸上已经半点血色不见,他求助地看向宁拂衣:“她说什么?”

“她问你们秦家为何要煮食女童。”宁拂衣也冷脸道。

“煮食女童……”秦啸然断断续续道,“我,我哪里知晓,这骨头一看便不知多久以前了,怕是我祖父那辈……”

他说到此处,忽然面孔青黑,愣愣道:“祖父……我记起了!”

“我往常听到过传言,说祖父年少时曾遇过饥荒,那时的阳春镇还是个村子,彼时三年大旱,好不容易种出来些粮食却又赶上蝗灾,田地颗粒无收,朝廷又不管。村里一天天地饿死人,饿,饿到最后,竟也有吃人的。”

“那时听着只当是人们瞎说,如今看来……”秦啸然唯诺道,他看向“它”蹲在的地方,一时如鲠在喉。

宁拂衣用力闭了闭眼,问:“你可是秦淑美?”

那团“人”缓缓点头。

“虎毒不食子,他们怎能如此!”苏陌飞快地打着手势,做到最后,指尖都在颤抖。

“人”又摇了摇头。

正在二人疑惑之际,宁拂衣忽然开口:“易子而食。”

感受到苏陌的目光后,她低声解释:“凡间困苦之时,饿极了连树桩子都啃,实在快要饿死了,又吃不下自己孩子,有人便会易子而食。”

那“人”缓缓点动头颅,血口微张:“阿,娘。”

“你爹娘送走了你,但你娘实在不忍,便将你剩下的骨头收集起来,却又不敢违抗其他人为你安坟立碑,只能将你埋在这地窖之中。”宁拂衣推断。

它便点头。

她看向秦啸然,目光如刀刃在他背脊划过,秦啸然顿时腿一软跪下,脸上不知是汗是泪。

“你祖父那辈有兄妹几人?”宁拂衣问。

“三人,我祖父是唯一的男丁,大姑祖母我年幼时见过,那这位便是,二姑祖母。”秦啸然浑身发抖,愣然道。

宁拂衣沉默半晌,只觉得叹息悲凉,又或者这么多年的大喜大悲将她磨炼得真的冷心冷情了,于是伸手拉过眼眶湿红的苏陌,道:“这便是他秦家的事了,我们走罢。”

秦啸然忽然匍匐在地,将额头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