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能如何呢,褚清秋已经死了,容锦也没了,九婴不知所踪,相思再不会亮起,柳文竹因为魔族失去了至亲,她们也再回不到过去。

她恨褚清秋,她夸下海口要挖她坟墓囚她尸首,但是尸首在何处?她什么都没留下,连胡作非为的机会都没给她。

好狠。

什么都有变化,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变,她重生时信誓旦旦要保护所爱之人,然而她依旧没有做到,反而连累更多人去死。

或许她真的是煞星,接近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若这真的是她的命,她信了就是。

蓬莱的人来了几回,喂她吃下些丹药,拿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法器在她身上比划,用金刚降魔杵逼她魔身,桩桩件件都是非人折磨,但宁拂衣却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似的,就在原地垂首坐着。

到最后那些人也放弃了,将塔一锁,说要明日处决。

处决吧,待走过了黄泉路,她也不要喝那孟婆汤,到时候干脆化作朵彼岸花,终了此生罢。

宁拂衣往后挪了挪,靠在塔中礁石上阖目。

时间慢慢过去,早已闭紧的门忽然亮出条缝,什么东西闪身进来,缝隙再次合上。

有人窸窸窣窣地在潮声中畏惧地摸索,借着夜明珠的光亮终于找到了宁拂衣,她如释重负地扑上来,极为小声地晃她手臂。

“宁姐姐!宁姐姐!”那人急切道。

宁拂衣在昏睡中被唤醒,她抬眼朝来人看去,少女眼睛大而灵动,脸颊小巧圆润,娇憨可人,此时正满脸担忧。

见宁拂衣虽睁眼却一言不发,少女顿时更急了,伸着手在宁拂衣面前摇摆:“宁姐姐,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百里拾七啊!”

百里拾七用力便要拽宁拂衣起来:“你我江湖相识一场,我们已是朋友了,我断然不信你会是魔!我听见仙兵说明日要处决你,这才偷偷溜进来,带你离开!”

她涨红着脸拖了宁拂衣半天,却没拖动她分毫,反而累得气喘吁吁。

“宁姐姐!你为何不走!”百里拾七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用力蹲下,“蓬莱就是这般仙规森严,从来不讲情理,但你也不能就这般信了他们的,你不是魔,便不该受此苦痛!”

“你怎知我不是魔?”宁拂衣终于开口,语气低沉地可怕。

百里拾七拉着她的手缩了缩。

不过她随即又攥紧宁拂衣手臂,言语娇俏而清晰:“可我觉得你是好人,你在村中救我一命,还帮了那化为厉鬼的崔书兰。江湖中人最讲义气,我百里拾七既然决定信你,便不会轻易改变心意!”

历练了一圈,还是个单纯得要命的傻丫头,宁拂衣睫毛颤了颤。

百里拾七焦躁地抓耳挠腮的,她忽然想起什么,忙从袖中掏出一块泛着七彩光芒的青色鳞片,塞进宁拂衣手里。

宁拂衣愣住,一直被混沌占领的脑海像被扔了块寒冰,激得她清醒起来。

“这是我在蓬莱妄怨地牢外捡到的,我听说神兽麒麟就被关在地牢中,文曜君说麒麟早已入魔,就算如今恢复神兽之身,但入魔时造下的罪孽不可原谅,所以要逼她交出神兽兽石,再以玄锁镇压。”

宁拂衣睁大眼睛,掌心无意识伸入泥土,抠得五指渗出血。

九婴受了这般折磨……而她却想死,宁拂衣啊宁拂衣,怎么重活一次,你的心反而不似从前那样坚毅?

一直笼罩在周身,令她浑浑噩噩的阴云被寒冰赶走,麻木的四肢也恢复温度,她忽然觉得掌心有些不对劲,愣愣将手抬起。

那颗石子,居然不知何时变得不再冰冷,而是散发着温热。

悲怆不再被压抑,宁拂衣顿觉眼眶湿润,泪滴从眼角低落,啪嗒落在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