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的厌恶和嫌弃,孩童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敏感的心思并不输成人。
“往后幸好你来了,我还记得你我相识那日,你不愿拜入云际山门,我打碎了宁长风的杯子,二人一起被罚跪宗祠,面对面哭了半日。”宁拂衣打开已经尘封多年的记忆,许多早已忘却的事涌上心间。
那时觉得平常的日子,如今想起竟是又甜又涩,涩得人喉咙发干。
从那日开始,宁拂衣才有了第一个朋友。
“我那时也不过垂髫,不明白肩上重担,不愿离开家。”柳文竹柔声说,“不过有你陪着,离家的日子也不算难熬。”
“我现在还记得我们最爱溜去后山捉蝴蝶,捉来的蝴蝶便养到琉璃瓶子里,结果捉了好几瓶的蝴蝶,尽数死了。”柳文竹忍俊不禁,“还有我们刻在宗祠角落的字,说往后定要去拯救苍生。”
宁拂衣也笑,笑着笑着偏过头去,等待眼中干涸。
“我这样的废物,也只有你和容锦师兄愿意好好待我。”宁拂衣叹息。
“你又胡说。”柳文竹漂亮的杏眼满是嗔怪,无力地推了宁拂衣一把,差点将她肩膀推断了,“我早说过你不是废物。”
“凭什么修为低的人便要被欺凌,便要被人瞧不起,那些人的仙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柳文竹温温柔柔地张口骂,“爱你之人根本不会在意你厉不厉害,我和容锦师兄不在意,先掌门更不会。”
“我们只想你平安喜乐地活着。”柳文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们在意的是,你是宁拂衣。”
宁拂衣的鼻子越发酸涩,堵得呼吸不畅:“我也想要你们活着。”
柳文竹发出很低很低的,风铃一样的笑。
鬼哭声越来越刺耳,她们已经听不见对方的声音了,怨灵们的力量太过强大,贪婪地吮吸她们残存的意志。
宁拂衣闭上了眼。
如她所料,方才还如一滩水般的柔弱女子忽然动了动,离开了她的身体,滚滚热气和怨灵身上的寒冷代替了女子的气息。
她微微抬起眼睑,透过无数蜂拥的淡黑色怨灵,看见了那个咬牙蹀躞的,柳枝一样的身体。
宁拂衣没有张口,而是无声拔出地上的相思,缓步朝柳文竹走去。
周围实在刺耳,柳文竹根本听不见宁拂衣的脚步声,宁拂衣轻而易举地接近她,手一扬,剑柄便击打在她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