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眸中的疯魔偏执与慌乱无措,辛宜忽地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在仲闻阁那次,她看见杜嬷嬷端进避子羹的时候,约莫也同他一般慌乱心痛。
“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她眸中含着刚毅果决,用力挣他的手,偏过脸去。
“绾绾。”他不停唤她,可辛宜铁了心,就是不肯转过脸看他。
“绾绾,是我的错,你莫赶我走……”
“……”
再次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恶心到,辛宜实在厌烦,她忽地撑着身子坐起来,乌黑的发丝垂在身侧,脸色因缺血而惨白得紧。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若非你,这个孩子怎么会没有!因为你,我的孩子又没了!”
“你走啊!活该你季桓断子绝孙!”
她正说着话,忽感身下一阵暗潮涌动,经痛得她登时面色骤紧,黛眉拧着,吓得季桓心底猛然一慌。
“好,绾绾,我出去,你莫再动怒,莫再伤害自己!”
整个夜晚辛宜几乎没睡个好觉。后半夜郗和,顾道生还有城中旁的医者都先后而至。
辛宜神色悻悻,面色憔悴又苍白,身上搭着被褥,湿漉漉的眼眸看着沉思的顾道生。
郗和与师父不着痕迹的对视了一眼。他们当初在丹阳草庐时,就替辛宜诊过脉。
“夫人体弱气虚,又见了红,确实是小产之兆。”顾道生缕着胡须在旁慢悠悠道。
与此同时,另一名医者隔着帕子替辛宜诊着脉,神色复杂,余光不时瞅向顾道生和郗和。
“如何?”季桓上前,,漆黑的眸子里偏执又疯狂,似乎隐隐又夹杂着期待。顾道生是郗和的师父,郗和与辛宜关系匪浅,他确实不信这二人,但又不能不信他们的能力。
程歧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诊断,随而又摸了一次脉。
额角不禁浸出些许冷汗,他行医数年,从未出过差错。他自认自己在扬州的名声仅次于顾道生。
可顾道生都说这位夫人小产了,但他却未发现这位夫人的小产之兆,甚至她压根就未有身孕!
不,亦或是他医术不精,若此事传出去,他的名声也就毁了,他们程氏在顾氏面前就永远也抬不起头。
尤其在看看顾道生笑而不语的看向他,他愈发惶恐不安。
“本官再问你,孩子能否保住?”季桓显然没了耐心。
心底疯狂地跳着,程歧当即起身跪下行礼认错:
“大人,恕某无能为力。夫人……夫人确实……确实小产。”
“孩子……保不住。”
“……”
一个两个都是这般回答,都告诉他,辛宜的孩子,保不住。
季桓面色忽地狰狞起来,又哭又笑地,当即抬袖拂去了桌案上的物什。
顾道生看着辛宜,替她捏了一把汗。但辛宜恍若未闻,神情怔然又麻木。
天明时辰,季桓好似接受了这个结果。也未再打搅辛宜,看到她安然睡去,他才松了口气。
接着,令钟栎沽了壶酒,坐在宣苑正房抱厦前的台阶上,默默饮着酒。他目光沉沉地看向檐外阴云满布的天,头一次觉得孤寂又无措。
幼时含玉金缕衣,少时跌落云端,亲眼看自己母亲受辱,而他却无能为力。终于好不容易等到了辛宜,却又因他的多疑自负,亲手将他的妻送上了死路。
上天好不容易怜惜了他一回,叫他有了和辛宜的血脉……可到头来,他的喜与悲顿时戛然而止,化作一场空。
他这一生,莫过于是一个笑话。
他仰天凝望了一瞬,颇感嘲讽,对着那青釉玉壶春瓶,喝了一空。
直到,视线里忽地多出一道湖绿衣袂,男人忽地拧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