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语调凝重地说道:“朕今晚便在此守着。”

宫宴上变故陡生,太子遭刺客袭击,这场宫宴也就此草草散场。

这一消息,不过须臾之间,便在整个京城迅速传开。

薛瑾川方才踏入府门,一名下人疾步奔至跟前,禀报道:“家主,老将军让您过去一趟。”

“嗯,我知道了。”薛瑾川脚尖一转,朝着薛父所居的院落走去。

待薛瑾川到时,薛父刚服完药,正强撑着身子,坐在床榻边缘。

薛瑾川行了一礼,问道:“父亲唤儿子前来,可是有要事相商?”

语罢,便欲上前搀扶薛父躺卧休息。

“跪下!”薛父一声怒喝。

薛瑾川刚迈出的脚步顿住,屈下双膝跪在地上。

薛父怒目圆睁,伸手抄起旁边的空药碗,朝着薛瑾川面前砸去。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派人去刺杀公主!”

薛瑾川诧异地抬眸,不明白地反问:“父亲在说些什么?”

“还在这装糊涂?!”薛父扬手将手中的信掷于地上,“自己看!”

信纸悠悠飘落,薛瑾川俯身拾起展开,目光扫过。

果不其然,兰妃终究还是选择将此事告知了薛父。

兰妃,是薛瑾川的远房表妹。

当初兰妃家道中落,无奈之下只好将兰妃寄托在薛家抚养。

后来,薛父打着让兰妃报答薛家养育之恩的旗号,将她送进了的后宫中。

彼时的兰妃,刚刚及笄,正是青春妙龄,入宫仅仅一年,成为了皇帝最为宠爱的妃子。

得益于帝王的专宠,兰妃在许多事情上可谓畅行无阻。

就拿与薛家通信一事来说,兰妃不受限制,可随时与薛家互通书信。

借此之便,薛瑾川设法让兰妃在宫宴上,将他暗中安排刺杀的宫女混入其中。

只要裴稚绾一死,自己便无需娶她。

可当那刀刺向她的时候,他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害怕。

害怕她会死。

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她。

这两年中,他不知不觉间,把自己也陷进去了。

“儿子后悔了。”薛瑾川黯然地垂下眼睫,整个人像是泄了气。

薛父见他认错,非但没消气,反而愈发恼怒,“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现在唯一的出路,找个时机,随我进宫向陛下请罪。”

凭借着那一件事,他有十足的把握,圣上会放过薛家。

东宫。

裴稚绾不知,这个夜晚究竟该如何捱过。

这也是她生平头一遭体会到,原来一整夜的时光,竟会如此漫长,如此煎熬。

她守在床榻边,双手握住裴珩砚的手,像怕一松开他就会消失。

她开始絮絮叨叨,诉说着他们之间那些或深或浅的过往。

从儿时的稚嫩时光一直讲到当下。

她不许他闭眼,每说一句,便急切地要求他回应自己。

她害怕他一旦闭上眼,便再也不会醒来,从此阴阳两隔。

裴稚绾每隔一个时辰,就会下意识抬眸,望向窗外的天色。

她始终没敢让裴珩砚知道,自己另一只手,自始至终攥着一只发钗。

若是……若是裴珩砚没能熬过这个夜晚。

她就自刎,与他同死。

一同走黄泉路,一起下阎王殿。

不知熬过了多久,清晨的第一缕光亮,洒落在裴稚绾的脸庞。

裴稚绾下意识地眯起双眸,阳光的闯入让她有些不适应。

紧接着急忙转头看向裴珩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