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药碗脱手坠地,碎片携着药汁向四周迸射,溅落一地狼藉。
贺兰芷拿起帕子,掩住嘴,又剧烈地咳了两声。
她愣愣地望着自己颤抖的手。
嘴唇翕动,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出了那关切的话语。
“太子殿下武功卓绝,怎会被刺客所伤?”
风兰诧异不已,这可是皇后头一次关心太子殿下。
“是有人图谋行刺柔曦公主,太子殿下为公主挡了一刀。”
风兰捕捉到皇后脸上一闪而过的担心,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道:
“娘娘要不去东宫看看去吧?”
内殿陷入了漫长的安静。
贺兰芷努力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又恢复了往日淡漠疏离的模样。
她摆了摆手,语气冷淡地说道:“不去了,再给我熬一碗药。”
风兰脸上满是震惊,又带着几分意料之中的神情。
她再度开口劝道:“娘娘,太子殿下好歹也是您的亲生儿子,万一......万一这是最后一眼......”
贺兰芷一听到“亲生儿子”这四个字,脸上瞬间涌起几分嫌恶与痛恨。
表情变得扭曲。
她扯着沙哑的嗓子怒吼道:
“我说了多少遍了,他是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大晟君主,但我从来没认过这个儿子!”
“他是死是活都与我毫无瓜葛!”
“滚出去!”
风兰战战兢兢,连忙应道,随后退下。
贺兰芷呆愣了许久。
缓缓从发间取出每日携带的白玉簪子,握在手中,将其贴放在心口处。
眼角悄然落下了一滴清泪。
东宫。
太医跪在裴渊身前,额头贴着地面,回道:
“所幸利刃刺下时,与心口尚留有一丝距离,心脉并未受损。”
“只是,那刀上淬有剧毒,殿下伤口中的毒虽已尽力清除,但体内仍有余毒残留。”
“至于能否保住殿下这条性命,一切就全看殿下今夜能否撑过去……”
裴渊听到这话,双手无力地垂落。
他身为天子,天下万民的生死予夺,皆掌控在他掌心之间。
可此刻,自己的儿子却命悬一线,在生死的边缘徘徊。
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跪在床榻边的裴稚绾,听到太医的话后,强烈的不安将她笼罩。
那种感觉,与母妃离世时毫无二致。
她低垂着头,双手紧紧地握住裴珩砚冰冷的手。
眼中的泪水一颗接一颗地滴落在他的手上,溅起小小的泪花。
裴珩砚的眉间紧拧,苍白的薄唇微微张开,忍不住咳了两声。
这一咳,连带着心口前的伤口一阵抽痛。
耳边的哭声连绵不绝,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原来,一个人的眼泪能有这么多。
裴珩砚回想着太医说的话,黯淡的眼底晕染上浓浓的不舍与难以放下的担心。
他费力地反握住裴稚绾的手,微微使力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接着,他侧过头,看向床边那个哭得双肩不停抽动的姑娘。
“绾绾,过来些。”
裴稚绾一听到他的话,立刻往前俯低了身子。
裴珩砚目光投向她那双早已哭得通红的水眸。
用无比温和的语气,说出最令她心惊胆战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