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稚绾面上的狠绝消散殆尽,眼底迅速泛起的滚烫热泪。
刚刚脱口而出的那些伤人话语,字字句句,皆是她故意说的。
她这样做,只为能让他彻底斩断对自己的情意。
只有这样,等到她离去的时候,他才不会被痛苦所折磨,在没有自己的日子里,稍微好过一些。
另一边。
裴珩砚离开寝殿后,并未直接返回东宫,而是往小湖边走去。
湖边的石凳,与湖水挨得极近,几乎是紧紧相邻。
虽说看似近在咫尺,但正常情况下,即便不小心脚底打滑,也不至于直接坠入湖中。
至少还需再往前跨出一大步,才会有落水之虞。
裴珩砚在石凳旁静静观察了许久,而后敛去眼中的暗沉。
离开了沁华殿。
东宫。
萧行简正伏案处理着,裴珩砚离去前搁置下的尚未完成的公务。
他不经意间抬眸,恰好瞥见裴珩砚返回,开口问道:
“公主那边情况如何了?”
就在不久之前,澜夜回东宫取衣物时,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动静。
听闻公主意外失足落水,好在太子殿下及时出手,将她救了上来。
“并无大碍。”裴珩砚坐回案前,拿起刚刚才查看了一半的文书。
萧行简瞧着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禁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裴稚绾不是已然无恙了吗?
为何他还是这般神情恹恹,仿佛失了魂儿一般?
裴珩砚照常看着手中的文书,可脑海中却全是裴稚绾方才说的那些话,挥之不去。
他越是强迫自己不要去在意,越是适得其反。
内心一会儿被痛苦啃噬,一会儿又拼命压制那份情绪。
如此反反复复,竟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疲惫不堪。
即便她后悔又能如何?
木已成舟,一切都无法改变,往后余生,她注定要留在他身边。
裴珩砚强逼将自己从苦涩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对萧行简说道:
“着手准备抄丞相府吧,不必再等了。”
萧行简瞧着他这副模样,怕是又与裴稚绾闹得不愉快了。
他便也没再多追问,只是应下了丞相一案的相关事宜。
自裴稚绾落水后,她整日卧于床榻,未曾下地一步。
裴珩砚每日都会来探望,她都是以冷言冷语对他,每次二人皆是不欢而散。
她又何尝愿意如此,每一次冷言冷语出口,她的心亦疼痛难忍。
但她别无他法。
既然彼此注定分离,那么忘却,便是最好的归宿。
直至落水后的第三日清晨,裴稚绾突然口吐鲜血。
刹那间,沁华殿内陷入一片慌乱。
裴珩砚听闻消息,半点耽搁也无,片刻间便从东宫赶到沁华殿。
刚至殿外,他便急切地向守候在寝殿的侍女问道:“太医传唤了吗?”
侍女欠身,连忙回应:“回殿下,太医已经去请了。”
话音未落,裴珩砚已匆匆越过侍女,快步踏入寝殿。
踏入内殿,穿过层层帷幔。
一眼便望见面若苍霜的姑娘,无力地躺在床榻上,唇角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
一旁的侍女拿着帕子,不住地擦拭着裴稚绾唇角、脖颈与下颌处的血迹。
裴珩砚只觉脚下虚软无力,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一步步挪到床榻前的。
他坐到床榻边,将她扶起,让她虚弱的身躯倚在自己怀中。
随后他从侍女手中接过帕子,想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