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一旦出嫁,她再回宫是何年何月,全然成了未知数。
可他却没有。
裴稚绾心里不禁有些气恼,索性从梳妆台前站起身,上了床榻。
这一夜,裴稚绾睡得极不踏实,始终徘徊在半梦半醒之间。
翌日,天刚破晓,侍女步入殿内,准备为裴稚绾梳妆。
她坐在梳妆台前,目光有些放空,任由侍女们为自己铺粉施妆,挽起青丝。
随着一支支流光溢彩的珠饰被精心簪入发间,铜镜之中,姑娘的面容愈发显得明艳动人。
待最后一支发簪插入发髻,大婚的装束大功告成,侍女们退至外殿候着。
裴稚绾望向窗外蒙蒙亮的天色,离婚典开始尚有一些时辰。
不知是何缘由,脑海中突然想起裴珩砚所赠的那支步摇。
上次步摇不小心掉落,她在寒冷地雪地里,徒手扒开层层积雪,找了许久才寻回。
裴稚绾打开妆匣,取出那支步摇,轻轻握住。
步摇上缀着珊瑚玉,在这大婚的日子里戴上,倒也不会显得突兀。
公主出嫁之时,除却随嫁的物品,真心想要携带的实则带不了几件。
多数都留在宫中,最终都会被封存起来。
她也的确没什么东西割舍不下,所有用度,均来源于皇宫,留下也就留下了。
只是,这只步摇,她不想留了。
此后,她便真的是孤身一人了,这只步摇,权当是一种念想与寄托吧。
良辰已至,钟鼓齐鸣。
裴稚绾从侍女手中接过团扇,另一只手拎起嫁衣裙摆,迈出殿外。
此次婚典在仪元殿前举行,这里紧邻宫门,向来是举行大型典礼与朝会的地方。
仪元殿前宽阔的御道两侧,文武百官和皇室成员们整齐排列地站着。
裴稚绾轻斜手中团扇,快速扫过两旁人群。
朝中重臣、皇亲贵胄,乃至后宫嫔妃皆在其中。
独独不见太子的身影。
她咬了咬唇,将手中团扇攥得更紧,偏过头,不再看向两侧人群。
向仪元殿内圣上与皇后行罢大礼后,她在侍女的小心搀扶下,缓缓地走下台阶。
百官恭敬俯身行礼,洪亮之声响彻周遭。
“拜见柔曦公主,臣等恭贺公主出降之喜!”
与此同时,礼官奏响雅乐,激昂的鼓点应和着,声声震耳。
在女官的引领下,于两侧百官的行礼之中,裴稚绾一步步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裴稚绾走得极为缓慢,视线游离不定,企图在人群中寻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一步一望,一步一寻。
不知不觉间,行至宫门前,裴珩砚终究还是未曾出现。
裴稚绾在宫门前停下,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再次回头。
远处两侧的百官依旧恭敬地行礼送嫁,可她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无光。
她回过头,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转身迈出宫门,外面迎亲的队伍早已等候。
裴稚绾轻提着裙摆,登上了婚轿。
随着轿帘缓缓落下,她上扬的嘴角垮了下来。
唢呐声起,婚轿被抬起,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前行进。
她掀起轿子的窗帘,望着那渐行渐远的宫门,心底骤然间酸涩满溢。
这一去,便彻底离开了皇宫。
离开了兄长。
离开了那唯一曾与母妃相伴的地方。
东宫大殿内。
香炉里的烟袅袅升腾,朦胧地笼罩着桌案前出尘绝俗的身影。
萧行简目光投向对面之人手中正随意把玩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