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问道:“那你呢?”
傅翌明此刻的坦诚却令人绝望。
“我厌烦了家里塞过来的omega,需要一个听话的情人。而你恰好是我喜欢的类型。你运气不好,宋黎。被邱山选中的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没有扯什么“当时的情况只能靠做爱缓解”的谎,可这种坦诚反而让宋黎更加难堪。
宋黎应该一同怨恨这个共犯,这个把他折腾得死去活来、甚至改变身体的男人。可他即是无耻加害者的帮凶,又是唯一能提供热度的熔炉。
宋黎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了将身体作为筹码的难堪。坦诚到台面上的性使得他尴尬地躲开傅翌明的视线,低头将那碗已经半凉的鸡汤灌下去。
嗓子肿了,没什么油的汤依旧难以下咽。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个alpha最自然不过的情欲,尤其当这种情欲和难言的利益关系交织在一起,更难自处。宋黎认知里的“情人”天天泡在图书馆的人并没有这个认知。
它只是一个词,是由文字这种既有概念描述出的新的概念。它在并不晦涩的意向中传达出一个神秘的、背德的、追求爱情或玩弄爱情、他从未接触过的一类人的形象。
傅翌明见他一碗汤喝半天,显然在走神,便将话题拉回自己这边,“我们的关系有一少部分人知道就可以,比如我的父母。不过,你需要先和家里找个借口,搬来和我一起住。”
一口气还未松完,“搬来一起住”几个字听得宋黎骤然僵硬,“……一起住吗?”
“不然呢?”傅翌明笑了,“像学生一样每次做爱都要开房?”
“……”
碗已经空了,但宋黎假装还在吞咽,用不大的碗把脸挡得死死的,拼命掩饰着脸上的难堪。
情人?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只是眼前低垂的一颗苹果枝而已,恰好长在不弯腰也不抬手就能够到的位置。对傅翌明而言,一个毫无背景的beta,不过是触手可得的、活着的、家用做爱工具。
“……可能需要几天时间。我父母在本地,我的新住处他们一定会过来看。”宋黎放弃做无谓的挣扎,坦诚地讲,“我爸也是警察,很难骗。”
“军部有独立宿舍,只有本人识别虹膜和指纹才能进入。明天我叫人处理好这些,你带着自己的东西进去拍几张照片就可以。生活用品不用带过来这边,阿姨已经去买了。”
宋黎想,不知傅翌明听见自己的父亲也是警察,会如何作想。他会在对掌控欲的餍足中加固对权力的渴望吗?他会在这渴望的间隙窥见哪怕一丝的讽刺吗?小警察的儿子也是小警察,小警察在与生俱来的皇权旁支和后天争来的官权旋涡中被一点点消耗掉血肉,跌落到状似平静的旋涡中心里。
他在这个舒适的房间里轻声回答道:“好的。”
第十章 被淋湿的小狗
宋黎面如菜色出现在他的工位上其实已经不是他的了。
他迟到了一小天。新人已经把东西搬到了自己的工位上,上一任的东西被规整地放到一旁。
人没在。
宋黎松了一口气。
他还没有涵养好到可以心平气和地与这个得利者对视。也许这个人毫不知情,也许是同谋,也许曾经冷眼旁观一切加诸于自己身上的苦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