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次,段翎静坐在棺材旁守夜,看到林听从棺材里出来抱他的幻象,还看到她牵着李惊秋坐在院中,朝他招手的幻象。

现在应该也是幻象。

定是他太想林听在头七这一天活过来了,所以才会如此。

段翎感觉自己正在北镇抚司的诏狱里受刑,锋利的刀子割掉他一层层血肉,露出藏于深处的肮脏骨头,割肉剔骨之痛莫过于此。

他迟缓地抬起手,一点点地描绘着林听睁开的双眼。

哪怕是幻象,他也要抓住。

不顾一切地抓住。

而林听的手却顺着段翎的手腕下去,握住了他,十指相扣。她看着他:“我……”

话还没说完,林听就被段翎抱住了,由于贴得太紧,她能感受到他身子正在微微颤抖着。

段翎确认了,不是幻象,幻象不会说话,林听她活过来了。

林听回抱着段翎。

起初林听以为死后的几天会处于睡觉状态,不知外界的事,后来才发现不是的。她一直在他们身边,只是他们看不到罢了。

所以他们做了什么,林听一清二楚。包括段翎用她的丝绦勒住手腕,还想用她金簪自伤。

林听感觉整颗心被人揪住,各种情绪交织,撕扯她血肉。

她下意识地用尽全身力气抱紧段翎,给予他力量,又从他那里夺取力量。

段翎闻着林听的气息,埋首进她颈窝里,她正在动的脉搏透过皮肤传到他身体,是活着的。

林听的脉搏牵动段翎的心脏,他心跳越跳越快,处于失控。

过了会,段翎的声音在林听耳畔响起。他没问别的,只问:“以后,你还会不会这样?”

她先是愣了愣,随即毫不迟疑地肯定道:“不会了。”

段翎闭了闭眼:“嗯。”

“你不问我别的?”林听很轻地抚过段翎手上的诸多细小伤痕,她记得这是他半夜到挂满祈福带的大树底下弄出来的伤。

他离开林听颈窝,掀开微红的眼皮,眸底满是属于她的倒影,呢喃道:“我不在乎别的,只要你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

林听不受控制地掉了眼泪,喉咙像卡了一团棉花,段翎是猜到她绝对不能说某些事,干脆不问,他只要她能醒过来就好。

“我们出去。”

林听站起来,踹了一脚棺盖,拉段翎离开象征着死亡的棺材,离开那个用来埋她的土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