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翎眼也不眨地望着她:“你一直都是这么坦然面对死?”

“不是。”

他像是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用受伤那只手拎起茶壶倒茶,又问:“是最近才想通的?”

林听从段翎手里接过茶壶,给他倒了杯茶:“对。最近。”

段翎抿了一口茶:“是在得知自己有可能会死之前,还是在得知自己有可能会死之后。”

林听迟疑了几秒:“得知自己有可能会死之后。”准确地来说,是得知自己病死后能复活,否则她比谁都慌张不安。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段翎将茶杯里的茶水喝完:“就是好奇。我在诏狱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有的很怕死,有的宁死不屈,不畏死,却很少见在短时间内从怕死变成不畏死的。”

林听:“……”

他喝完茶水后,手里还留着茶杯:“你真要死?”

什么叫她真要死?林听移开眼:“我也不想死,可那么多大夫都说我得了不治之症,肯定得死。”

段翎摩挲着茶杯:“我不想你死,你可否为我留下来?”

不待林听回答,他似自言自语道:“瞧我是糊涂了,你没法掌控你的生死,也不想死,我怎么能问你可否为我留下来。”

门外响起叩门声。

仆从隔着门道:“二公子,厂督想见您和少夫人,如今他就在堂屋。您是见,还是不见?”

如果段翎说不见,那他们就会找个借口将踏雪泥打发走。

段翎看了一眼林听。

林听知道他这是问自己的意思:“去跟他见一面也无妨。”

他随她:“那便见。”

仆从退下了。

林听扔掉染血的帕子,用水洗去手上残余的血腥味,然后披上件披风就去堂屋见踏雪泥了。

堂屋里,踏雪泥的面色比以前更阴郁了,看见林听和段翎的那一刻,阴郁不仅没化开,反倒又多了几分,整个人比天还要冷些。

他手指轻轻地敲着茶杯,见到主人家也并无要起身问好的意思:“林七姑娘,段指挥佥事。”

林听也没向他行礼了。

踏雪泥先看了看段翎,再看林听,最后看手中的青色茶杯:“咱家听说林七姑娘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