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看书,阿爸就时不时的赶着牛车,到集市上让他选,选什么样的都行,他会躺在车上,把新买的书盖子自己的脸上挡着太阳,心满意足的嗅着油墨的气味。他学习好,阿妈就豁出一张脸,求了很多年不联系的表姐,把他送进了市里的初中。
“上学好呀。”
阿妈知道上学好,她从前总是考第一,却因为20块钱的学费,没敢跟家里开口,念完小学就辍学了,一直都不知道真正的学校是长什么样的,陆青时能去,就好像是替她去看了。
那时的陆青时,内向,长的秀气,家里的活,阿爸阿妈也不让他多干,一双手还白嫩着。
“这是握笔的手。”阿爸总是很骄傲,护住了他的手,好像就护住了他的一生。
他第一次走出了村落,开始住校,蹩脚的普通话和英语发音成了他人生的第一道坎。
然后就是无数的,数也数不清的沟壑。
自卑吗,有吧,但是对于陆青时来说,自卑亦是一种懦弱,所以他不允许。
陆青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那些半大的孩子追在他屁股后面骂他叫花子,得意洋洋的炫耀自己的父母是老师,把盛着三菜一汤的餐盘从他的眼下晃过,再坐到他身边看他啃馒头。
他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喜欢过风靡一时的小玩具,羡慕过同学脚上的球鞋。
他不提,不求,维护着父母的自尊,然后持续不断的苛求自己。
当一个人苛求自己到极致的时候,要么会疯,要么会成功。
陆青时成功了。
他从班里的末尾爬到了前十,前三,第一,他可以把普通话说的不带一点口音,他成了英语课代表。
很快大家就发现,除了贫穷,这个人仿佛再也挑不出一点可以让人轻蔑的地方了。
此后的日子,他一直是这样过的。
仿佛和从前的他没什么区别,只是变得很喜欢钱。
他存钱,花钱,花钱买一些在他自己看来都没用的,华而不实的东西。
他不常打领带,却买了一个个昂贵的领夹,他从不打球,却买了很多双好球鞋。
后来阿爸生病了,直到把家里的积蓄掏空了,阿妈才打电话告诉他。
陆青时失手打碎了刚买的餐具,跪在一地的碎片中失声痛哭。
他早该哭一场的,只是当时没有哭,现在就显得分外可笑。
就在这时,季如霖找到了他,将一张俱乐部会员登记表摆在了他的面前。
看着他绷紧的身体,季如霖啧了一声,“陆先生,别紧张,如果我想做什么的话,就直接做了。”
陆青时看着那张登记表,不明白它怎么会出现在季如霖的手中,而那明晃晃的“sub”也显得格外的刺眼。
“陆先生,我只是想和你谈个交易。”
季如霖把另一张登记表推到了他面前,“看看这个人,你满不满意。”
两张照片夹在登记表上,一张西装照,英挺,气势逼人,一张休闲照,笑容灼热,少年意气。
陆青时拒绝的话停在了嘴边,垂眸看见了他的资料,“dom”
“致明的小少爷,林峥嵘的独子。”
陆青时缓缓抬眸,“他叫什么?”
季如霖扬了扬眉,“林敬堂。”
从他问出他的名字开始,诅咒似乎便已经降临,只是他浑然不知,悄然编织了一张网,然后作茧自缚。
“你要我做什么?”
季如霖勾了勾唇,“先成为他的sub,接下来的事,才有再谈的必要。”
“当然,无论成不成,这都是你的。”
季如霖站起身,将一张银行卡塞进了陆青时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