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时的眸子定定的落在了他的脸上,在那一瞬间,江宸甚至以为他没有瞎。
“说你的那只左眼。”
江海的眉心紧紧的蹙了一下,双腿不由得发软,冷汗顺着额头淌了下来,连呼吸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家主…我…”
江宸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上下扫了陆青时几眼,“是小宣告诉你的吧。”
陆青时笑笑不说话,江宸往前走了几步,靠着花架坐了下来。
“听故事还是由当事人来讲更生动,你觉得呢。”
陆青时沉默了片刻,也摸索着坐在了地上,“洗耳恭听。”
这是一个不算冗长的故事,因为它只占据了江宸几十年人生里的短短几分钟。
只是这几分钟,却和江宸后来的每一次抉择都有关。
那一年,他十四岁,江宣九岁。
新加坡只有春夏,没有秋冬,雨下起来的也突然,傍晚一阵骤雨能带走一天的燥热。
那天的雨却是从半夜开始下的,大雨覆盖了所有不寻常的声音,没有阻扰他一场好梦。
直到门一脚被踹开,男孩惊恐的哭声传进耳朵里,江宸猛地惊醒,不解的向门口望去。
屋里漆黑一片,门口透出几点光来,照着数个高大的身影,一人手里似乎拿着什么圆形的东西,像个灯笼。
至于男孩的哭声…江宸坐在床上,目光向下看去,看见小江宣呜咽着爬了过来,撕心裂肺的喊着什么。
江宸偏了偏头,他一瞬间没有想明白,江宣这是怎么了。
下一刻,那个圆形的东西被穿着黑色雨衣的人从远处扔了过来,在地上咕噜噜的滚着,滚到了江宸的面前,滚到了江宣的脚边。
那是母亲的头颅。
江家的灭门惨案,在25年前也曾轰动一时,直到今天那间高门大宅还空置,成了凶宅。
江家的家主,主母,包括十三个佣人,无一幸免。
江家双子和两个玩伴一起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之后发生了什么,其实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两个相差五岁的兄弟,成了最好的商品。
逼迫江宸屈服实在是太容易,他们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把小江宣关起来,几天不给他吃饭,喝水,江宸自己就会变得像狗一样听话。
他们被卖到了马来西亚,在一个有恋童癖的富豪家里,江宸有三次差点没命。
四个月以后,男人玩腻了,又转手把他们卖到了日环州。
他们成了一个小少爷的玩伴,小少爷和江宸同岁,最开始很是高兴,给他们买新衣服,允许他们和自己一起吃饭,甚至还随口许下了承诺,如果江宸让他高兴的话,他以后就允许江宸和弟弟一起去上学。
小少爷贪玩,总是弄得自己身上一身的灰,还偶尔会受伤,而每到受伤,管家就会让江宸跪在院子里,看着江宣被吊在树上鞭打。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江宣是他的眼,他的手足,他的命,所以每个人都要在他最珍视的人身上踩上几脚,来提醒他的卑微。
江宣被打完还要安慰他,“没事…等哥哥能去上学就好了,老师说…学习知识可以让自己的脚步更自由,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懂了。”
江宸告诉自己要忍耐,于是一忍就是一年。
小少爷早就忘了自己的随口之言,江宸试着提了几次,都被他不耐烦的打断。
江宸没有办法对弟弟说,我们不能去上学了,我们复不了仇,读不了书,做不成人。
江宸说不出口。
他开始在半夜,偷偷的溜进小少爷的书房,看他的书,做他的题,又想办法把偷来的知识教给江宣。
好